《周易》第二十二卦,谓之贲。山下有火,光明映照峰峦,草木为之增辉,恰似人间万物的文饰之道。贲者,饰也,乃红尘中最迷人的幻象,亦是最深刻的修行。这部《浮华若梦》,便是一个女子在浮华与本质之间,从迷途到归真的心灵跋涉。
故事伊始,我们看到的是白丽丽,一个将自身视为艺术品、精心雕琢每一处细节的女子。她深信“贲其趾”的哲学,以为修饰脚踝的银光,便能踏出璀璨前程。于是,她“舍车而徒”,在名利场中步步为营,以为这是通往云端的坦途。这初始的谨慎,何尝不是世间许多灵魂的写照?我们总以为,更耀眼的光环、更华美的外衣,便能吸引来命运的垂青。
继而,她遇见了赵鹏程,那座看似能让她依附、攀登的“艮山”。她开始“贲其须”,将自己的光华全然系于他人之身。在盛大的派对、奢华的礼物中,她仿佛达到了“贲如濡如”的境地,光彩润泽,令人艳羡。她努力“永贞”,坚守着那条她所以为的、通往幸福的正道。殊不知,这极致的修饰,早已如一层过于光滑的釉彩,让她看不清脚下的虚实,也让她与本心渐行渐远。
直到那场“白马翰如”的求婚盛宴,将幻象推向顶峰,也将真相撕裂得无比残酷。那奔驰而来的,并非幸福的使者,而是幻灭的惊雷。这一刻,卦象的隐喻达到了最强烈的戏剧反差:极致的文饰之下,掩盖的可能是最不堪的本质。白丽丽精心构筑的世界,轰然倒塌,留下的,是赤裸的羞辱与无尽的虚空。
然而,否极泰来,剥极而复。当一切华丽的“束帛”被褪去,她被迫走向那座荒芜的“丘园”。秦守山的存在,如同那座沉默的艮山,提供了最质朴的庇护。在这“束帛戋戋”的简朴之中,在日升月落、播种浇灌的劳作之中,她开始触摸到生活的实感。这看似“吝啬”的退守,却恰恰是她灵魂复苏的开始。
最终,她抵达了“白贲”的境界。褪尽铅华,素面朝天,却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无法被剥夺的光彩。这不再是依附于任何外物的“饰”,而是生命本质的“光”。她终于懂得,最美的文饰,乃是内心的充盈与平静;最吉祥的归宿,乃是与真实自我的和解。山还是那座山,火仍是那团火,但当火光不再是为了映照山的巍峨,而是为了温暖自身的生命时,便达成了最和谐的共存——无咎,无忧。
这部小说,是白丽丽个人的情感史诗,也是一面映照时代的镜子。在这个鼓励修饰、崇尚包装的时代,我们是否也曾在追逐“贲”之华彩时,迷失了“质”的所在?希望白丽丽的故事,能如一盏清茶,让读者在品味其间的悲欢离合后,得以反观自身:我们追求的,究竟是他人眼中的光彩,还是自己内心的安宁?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贲梦醒处,方见真我。且让我们翻开书页,一同走入这段由绚烂归于平淡,却因此获得永恒力量的人生旅程。
《贲梦》
不必刻意修饰脚踝的银光
既然选择步行
便拒绝所有浮华的车辆
莫问山巅的烟火为谁明亮
若是真心燃烧
灰烬里也能长出希望
曾经把胡须系在别人下颌
风起的夜晚
才听懂发丝的独自吟唱
当白马踏碎玫瑰色的幻象
露水洗净星空
素颜的清晨不用谁欣赏
丘园的门锁生锈多年
一推开
满院都是月光在轻淌
你看山还是山 火还是火
而我的光
终于肯为自己 暖了手掌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