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难得拥有不用处理政务的自由时间，本打算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就比如说，在深夜随机拜访几位“客人”，送他们下地狱。或是去吓唬几个贵族，给他们本就提心吊胆的生活再添些刺激。
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寝殿里被自己的骑士当成咸鱼般翻来覆去地“煎烤”。虽然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可几乎每晚都如此，未免太过荒淫无度！
秦念怀疑齐岁这个小气鬼是在报复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天地可见，他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想逗弄一下这个人罢了！
时间紧，任务重，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于是秦念果断让加尔文传召大贤者，决定把薅编织者羊毛的计划提上日程。
在等待对方到来的间隙，秦念凭借着不知多久前记忆中的坐标，启动了传送阵。
强烈的空间波动席卷而过，两个人瞬息之间跨越了千万里的遥远路程，来到了世界的尽头，也就是“狂潮”最初的发源地。
黑暗的一片星空之中，他们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死寂。点点星光在夜空中渐次亮起，放眼望去，宛如无垠的浩瀚星海。
齐岁的双脚刚触及地面，就立刻按住秦念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深吸了几口熟悉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晕眩中缓过来，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这空间传送太狂野了！
他现在的状态，比起当初被时灾一招轰进地底爬不出来的惨状，也好不到哪儿去。
相比之下，根本没有不良反应的秦念显得格外从容。他轻轻戳了戳靠在自己肩头的那张脸：“你太脆弱了，不过是长距离传送而已。”
而已？！
齐岁觉得必须为自己正名！
谁的传送是这样粗暴地将两个空间维度直接连接在一起？短距离也就算了，长距离也这么干，用肉身硬抗空间压缩，难道是嫌死亡的花样不够多，想要换一个新奇的死法，体验一下被均匀涂抹在空间缝隙里的感觉？
这种方式确实迅捷，但与此同时，他们穿越的空间屏障密度也恐怖得惊人。
好比在高速公路上逆行，一路上撞飞所有车辆。此刻的齐岁就被秦念拖着创了一路，虽然抵达了目的地，但半条命都快没了。
“我是个生物，时灾阁下，可没有自动适应维度伤害的能力。”昏暗中，齐岁深深吐出一口气，纯黑的眼眸格外黯淡。他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
“你也应该清楚，”秦念拖长了语调，丝毫没有愧疚心，“我不像你什么都会一点。没有空间能力，就只能按自己的方式来了。”
所谓“自己的方式”就是维度折叠？都会纬度折叠了难道还不会空间传送？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还指望他信？齐岁觉得秦念是在存心报复他。
他打量完四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那条一直在异空间中跟着秦念的小白蛇不见了，明明刚才出发的时候都还在。
“白蛇呢？”
秦念突然沉默了。
他扯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提出一个可能性：“大概是被空间波动甩在半路了吧？”
齐岁：“……”
他坚定以及无比肯定道：“下次我来负责传送，陛下。”
秦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他吗？
但一想到现在下落不明的二狗，虽然它总能自己找回来，不过终究是弄丢了。
他默默咽回了这句话，转而说道：“这里是世界的尽头，狂潮的发源地，污染最强烈的地方。你之前问我五年时间限制的问题，还有为什么一定要保全大贤者，答案都在这里。”
秦念望向这片“星空”，细微的光芒足够两位非人存在看清此地的每个细节。
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浮空平台上，上下都是一望无际的星海，用“观星台”来形容这片诡异的建筑再合适不过。
平台由某种漆黑的石材筑成，表面布满繁复的铭文，那些扭曲的文字看久了会让人产生眩晕感，仿佛在凝视深渊。
而头顶那片“星空”，宛如一面被打碎的镜面。透过扭曲的星光，能隐约看见碎裂的透明材质在虚空中漂浮。
这里的污染浓度高得惊人！
即便是他们这样的神眷者，也能感受到皮肤传来阵阵刺痛。无数属于其他存在的力量正在不断试图侵蚀、同化他们。
齐岁的注意力果然被完全转移了。
他凝视着“星空”，纯黑的眼眸中映出星光的倒影。
秦念轻咳一声，缓解了被高浓度污染刺激得发痒的喉咙：“你所见的并非天空，而是世界之外的虚空。那些闪烁的也非星辰，而是祂们的注视……【秩序】的规则被打碎，所以混乱来到了这个世界。”
宇宙的本质是混沌无序，本不适宜智慧生命存在，唯有在【秩序】庇护下的孤岛，才能孕育文明。这片繁荣的三千世界原本就不在秩序的注视范围内，但秦念用权柄卡了一个bug。
他将秩序一瞬间的力量化为永恒，使这片混乱的死地变成了受秩序庇护的世界。然而这也意味着，一旦规则被破坏，修复将异常艰难。
“最多五年，此地将完全暴露在祂们眼中。”秦念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届时我不得不为保全其他世界而摧毁这里。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我准备编织一个谎言。”
在这片破碎的世界尽头，秦念不仅是向齐岁揭示世界的禁忌知识，也是对空中那道红色虚影后的观众解释他的计划。
“这个世界从未存在过非凡，没有狂潮，没有污染，五年后世界也不会毁灭。在秩序规则完全修复之前，这个谎言将永不揭穿。”
“而那位大贤者，拥有【幻梦】谎言权柄的神眷者、世界之子，将成为计划的锚点，他必须活到真相大白之日，否则这个世界将永远困在谎言中。我在他签订的契约中用隐形墨水添加了诸多条款，足以确保他乖乖成为计划的一环，无需担忧。”
“届时，我将用不洁之焰焚尽一切非凡，人们不会保有这些记忆，也不会再拥有超凡能力。为对抗污染而生的永恒王朝，到这里也该迎来终结，人类的未来，将不再受污染困扰。”
齐岁震惊得几乎失语。他曾无数次幻想，若这个世界没有“狂潮”该多好，他珍视的人们就不会逝去。但他总以为那只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现在秦念告诉他，有办法！
这个世界的绝望，是可以摆脱的！
可这个时候，他心中最先涌现的并非喜悦，也不是对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担忧，在秦念面前，这些都不重要。
“那你呢？”他急切地追问，“这些未来里为什么没有你？”
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秦念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
他平静地回答：“我就是代价。这具身躯与位格，足以支撑这个宏大的谎言。而且，总要有人去修补规则，那个人非我莫属。”
“别担心，”他轻声道，“这只是需要多花一些时间，而时间之于我，并没有意义。”
“我知道。”齐岁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秦念身上移开，他深深地凝视着身旁的人，嗓音低哑，“我只是想起了很伤心的事。这次带上我吧，我比从前强大了许多，总能帮上忙。”
“或许吧。”
秦念指尖划过亲昵他的污染，不置可否。
在世界尽头之外，二狗孤零零地漂浮在一片陌生的天空之下。突如其来的失重让它急速下坠，方才它就像是被巨型卡车迎面撞上一般，差点以为要直接前往异世界报到。
“救命啊——！”
凄惨的叫声在上空飘荡，它惊慌地扭动着细长的身躯，试图在空中找到着力点。
它发誓，以后再也不相信主人的空间传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