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直接略过秦时兰,言简意赅道:“东区301号解决恶神使者一只,异教徒若干,无一人逃脱。前防卫队骑兵队长、卡勒侯爵已确认斩杀,均为恶神信徒,有照片留证,报告已提交,具体伤亡数字仍在统计。汇报完毕。”
寥寥数语,轻描淡写地概括了昨夜的腥风血雨。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心中重新评估这位副主教的实力,以及他对付异教徒的雷霆手段。
老国王沉默不语。他身体每况愈下,出席会议大多只是旁听,极少发言。
最先发难的,果不其然是霍恩主教。
“秦副主教。”白发苍苍的老者眯起眼睛,“我记得肃清者调派五人以上者,需提前申请调令,为何你的调令今早才出现在我桌上呢?”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闸门,各种指责接踵而至。
财务部长拍桌而起:“你昨晚的行动损毁王城多处建筑,破坏电力系统,造成的损失谁来承担?”
“你的行动引发民众恐慌,严重破坏王城稳定!”
秦时兰刚刚被秦念忽视,现在她也站出来大声指责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动伤害了多少人?生命是无价的,你剥夺了普通人的生命,简直丧心病狂!”
会议室瞬间变成嘈杂的集市,似乎是谁都要上来讨价还价几句。老国王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即高喊:“肃静!陛下有旨!”
菜市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爱德华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浑浊的目光落在秦念身上:“秦副主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半分责备之意。
这个反应早在众人预料之中,但当它真实发生时,仍让在座不少人暗自心惊。几位大臣暗地里交换着眼色,惊讶于秦念在老国王这里的重要程度。
“必要的损失罢了,比起让恶神在王城扎根,这点代价微不足道。”他看向霍恩主教,露出一个不带温度的微笑,“至于调令,我昨晚就放在您办公桌上了。不过当时看您已经下班,就没打扰,这也不能怪我不是吗?”
霍恩闻言别过了头,秦念真要这么说,那他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秦念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座的大部分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晨光落在秦念身上,让他一半沐浴阳光,一半藏于阴影。没人知道这位如同恶魔般残忍的副主教想要的是什么,他直视着爱德华七世那双浑浊如雾的眼睛:“我申请即刻前往洛安城。”
二皇子双手在桌下猛地收紧,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喜色。他迅速低头掩饰,假意整理袖口的金线刺绣。
太好了!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这个人,没想到对方竟自投罗网。
洛安城的陷阱本是为齐岁准备的,虽然听说没能直接要了那家伙的命,但至少也让他暂时无法回到王城。没想到这个精心布置的杀局,还能派上第二次用场。
其他不知内情的大臣们则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这尊煞神能离开王城,他们头顶那把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能暂时移开。有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重新布局。
“最好永远别回来了……”财务大臣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随即警觉地抿紧了嘴唇。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老国王的反应。失去齐岁后好不容易得到秦念,爱德华会轻易放人吗?
但这次老国王没有发言,说话的是坐在秦念一旁的雷蒙德。他提醒道:“根据北方公爵传来的最新情报,洛安城的恶神使者已被清除,威胁已经解除。”
“但是猎杀机关首领却在那里失踪了,”秦念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法否认,洛安城距离王城遥远,你怎么知道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雷蒙德无法反驳,齐岁在那里失踪是不争的事实。但不管那边有什么猫腻,秦念不能走,走了王城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北方公爵在十六年前的猎神行动中立下赫赫战功,我们有权信任他的能力。而且,”雷蒙德不肯退一步,“从来自洛安城的商人口中得知,那边并没有任何异常。”
秦念也分毫不退:“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你能信任北方公爵的能力,但是我不信任他这个人。无论如何,一个强大的非凡者莫名其妙失踪,本就该引起重视,可不要像十几年前,等恶神真的降临那可就晚了。”
“你这是危言耸听!”
雷蒙德猛地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冲上去和秦念打起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时候老国王突然开口道:“雷蒙德卿,不要激动。至于秦念,调令今日内下达。”
“陛下!”
爱德华七世摇摇头,态度很坚决。秦念道过谢,雷蒙德猛地坐下,把脸别在一边,离秦念有多远是多远。
秦念当然知道洛安城不仅有问题,而且有的还是在剧本上都没有明写出来的大问题。
至于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把齐岁带回来。况且,剿灭恶神本就是他分内之事。秦念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洛安城坐落在王城戈德里以北七百里的平原上,如同一座钢铁要塞盘踞在北方边境。
作为圣王国前几的经济中心,这里终日车马喧嚣,商队络绎不绝。城内高耸的钟楼与哥特式尖顶与王城的金碧辉煌相比,更多了几分北地特有的冷峻气息。
北方公爵罗德是这座钢铁之城的守护者。
这位身材魁梧的非凡者常年身披银灰色铠甲,在他的铁腕治理下,洛安城周边的污染区域被牢牢控制在警戒线外,十年来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生灵禁区。
当这位铁血公爵亲自向王城发出求援信时,立即引起了王城高层的震动。能让这位北方雄狮求助的危机,绝非寻常。也因为如此,老国王才会派遣猎杀机关的首领前去解决。
可谁知道,最后污染危机是解决了,他们等来的却是齐岁失踪的消息。
隐藏在表象之下的局势,远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复杂。
清晨的议事厅会议结束后,安排好王城内的事务,拒绝了任何一个肃清者的同行,秦念当晚就踏上了北行的蒸汽列车。因为天气的影响,这趟火车旅程时间被拉长到了两天,预计在第三天清晨到达。
就在秦念抵达的前夜,北方公爵府邸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罗德公爵粗壮的手指端起对于他而言显得细小的茶杯。对面坐着一个瘦削如竹的老人,他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一对阴鸷的蓝眼睛,正是洛安城纯净教会主教克莱门特。
厚重的木门上传来三声轻叩,两人齐齐看去。
有新的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