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岩部与黑水部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莫多老酋长与兀骨捧着象征“忠顺”与“义勇”的旌旗,彼此交换的眼神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提防。
风蛇部的新酋长匍匐在地接过“新安”旗时,浑身颤抖如筛糠。
陈锋的目光扫过这片被分化瓦解的南疆土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裂痕已成,仇恨的火星已被埋下。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踏碎薄暮疾驰而来:“报——!蛮王阿古那遣密使求降!”
安抚司衙署的灯火彻夜未熄,处理归附事宜的官吏们埋首案牍,将各部族丁口、领地、牲畜等项一一造册登记。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偶尔轻响,搅动着南疆初定后这短暂的、弥漫着纸墨与未散硝烟气息的寂静。陈锋独立于衙署最高处的望楼,玄色王袍融入沉沉夜色,唯有目光如寒星,穿透黑暗,落在南方更深处那片未被灯火照亮的、连绵起伏的漆黑群山——那里曾是蛮王阿古那最后的倚仗,毒龙谷的祭坛所在。
“王爷,各部首领安置妥当了。”赵铁山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肃杀,“阿苏勒的亲信死士,骨头比毒龙谷的石头还硬,但架不住烙铁和盐水,总算撬开了两个。供出毒龙谷祭坛的确切位置,还有三处秘密武器窖藏,藏的都是淬毒的吹箭和见血封喉的毒蒺藜。”
陈锋没有回头,夜风拂动他鬓角几缕散落的发丝:“做得干净些。祭坛,烧了。武器,熔了。至于那些‘种子’…”他顿了顿,声音冷冽如冰泉,“挑几个最不安分的部落,比如靠近黑林河源头的‘刺藤部’,还有西边山梁上那个‘鬼面洞’,让他们‘偶然’发现风蛇部留下的蛇毒罐子和刻着诅咒的木偶。南疆的篝火,不能只有我们添柴。”
赵铁山心头凛然,沉声应道:“末将明白!定让这些火星子,烧得恰到好处!”
就在这时,望楼下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锐响。一名浑身浴血的玄甲斥候被两名亲卫搀扶着,几乎是跌撞着冲上望楼石阶。那斥候脸色惨白如纸,左肩插着一支粗陋却带着倒刺的骨箭,鲜血浸透了半边衣甲,气息急促:
“王…王爷!急报!蛮…蛮王阿古那…遣密使至黑水部营地…呈献降表…和…和毒龙谷的…圣蛇图腾!” 斥候挣扎着说完,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昏死过去。他紧握的手掌松开,露出半截被血染透的、刻画着狰狞蛇纹的黑色木牌。
二、降表藏锋:祭坛下的毒牙
黑水部营地中央最大的牛皮帐篷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油脂香气和一种不易察觉的、来自密林的潮湿霉味。黑水部首领兀骨坐立不安,目光不时瞟向帐帘,又畏惧地扫过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的陈锋,以及侍立其侧、手按刀柄如同铁塔般的赵铁山。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股裹挟着血腥与丛林腐叶气息的夜风灌入。两名玄甲军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仅着破烂皮裙的蛮族汉子走了进来。这汉子身材精瘦,皮肤黝黑,脸上涂抹着诡异的靛蓝色油彩,一双眼睛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毫无惧色地盯着陈锋。他正是阿古那的心腹,以悍勇和狡诈闻名的“鬼狼”扎卡。
“岭南王!”扎卡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石摩擦,“我王阿古那,愿献上毒龙谷圣蛇图腾,臣服于您!只求…只求能亲至祭坛,向圣蛇之灵告罪,献上最后祭祀,以全我族千年信仰!仪式之后,我王将自缚双手,任凭王爷处置!若有半分异动,甘受万蛇噬心之刑!” 他猛地挺直身体,脖颈上青筋暴起,眼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
兀骨在一旁连忙帮腔,脸上挤出谄媚的笑:“王爷!圣蛇图腾是我南疆百部至高圣物!阿古那肯献出此物,又愿自缚请罪,这诚意…这诚意十足啊!想必是真心归降了!” 他贪婪的目光扫过赵铁山放在案几上的那块黑色蛇纹木牌。
陈锋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扎卡的脸、他的油彩、他破烂皮裙边缘沾染的、与毒龙谷特有红壤颜色一致的泥点。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盆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扎卡粗重的呼吸。兀骨脸上的谄笑渐渐僵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赵铁山按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锁死扎卡全身每一处可能暴起的肌肉。
“哦?” 陈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帐内温度骤降,“自缚双手,任凭处置?万蛇噬心?”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阿古那倒是有几分枭雄末路的决绝。只是……” 陈锋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直刺扎卡双眼,“毒龙谷祭坛之下,那三条通往谷外密林的暗道,还有藏在祭坛石缝里的三百罐‘蛇吻’剧毒,也是用来告罪的么?”
扎卡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那狂热的虔诚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撕碎!他身体猛地一颤,失声叫道:“你…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眼中凶光爆闪,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不知如何挣脱了束缚,指尖寒光一闪,数枚细如牛毛、淬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已如电射向陈锋面门!
“王爷小心!”赵铁山怒吼如雷,魁梧身躯爆发出恐怖速度,腰间横刀出鞘化作一片雪亮光幕!
叮!叮!叮!
细微的金铁交鸣声中,毒针尽数被刀光击飞,钉入旁边支撑帐篷的木柱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与此同时,赵铁山左手如铁钳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扎卡刚刚挣脱束缚的手腕,发力一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 扎卡发出一声凄厉惨嚎,手腕呈诡异角度扭曲,整个人被赵铁山狂暴的力量狠狠掼倒在地,脸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鲜血迸流!数名玄甲军士如狼似虎扑上,铁链镣铐瞬间将其捆成了粽子。
兀骨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人…小人真不知那阿古那包藏如此祸心!小人被他蒙蔽了!”
陈锋看也未看兀骨,缓缓起身,走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扎卡面前,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回去告诉阿古那,他的毒牙,本王拔定了。祭坛,本王会去。他的人头,本王亲自来取!”
三、将计就计:毒龙谷的葬歌
毒龙谷,名不虚传。两侧峭壁高耸入云,怪石嶙峋,形如巨兽獠牙。谷底终年弥漫着灰绿色的瘴雾,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腐殖质混合的恶臭。谷道狭窄曲折,最宽处不过十余丈,最窄处仅容三四人并行。谷内植被稀疏,唯有石缝间顽强生长着颜色妖异的毒草和攀附着湿滑苔藓的藤蔓。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偶尔不知名毒虫爬过石砾的窸窣声,更添几分阴森。
此刻,正午的烈日被高耸的峭壁和浓重的瘴气阻挡,谷内光线昏暗如暮。在谷道深处最宽阔的一片空地上,矗立着一座用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呈圆形,中央一根雕刻着盘绕巨蛇图腾的石柱已被烟熏火燎得漆黑。祭坛四周,散乱丢弃着兽骨和风干的皮毛,空气中残留着血腥与香料的诡异气味。这里便是蛮族心中的圣地,也是阿古那精心挑选的——绝杀之地!
祭坛后方,靠近陡峭岩壁的阴影里,潜藏着两百名最精锐的蛮族“蛇吻”死士。他们赤裸的上身涂抹着与岩石、苔藓颜色相近的油彩,口中含着细长的吹箭筒,腰间皮囊里塞满了淬毒的蒺藜和飞镖,眼神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死死盯着谷口方向。他们呼吸近乎停止,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握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阿古那本人,则站在祭坛中央的石柱旁。他身形异常高大魁梧,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脸上同样涂抹着靛蓝与赭红的油彩,掩盖了本来的面容,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镶嵌着兽牙的青铜巨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汉狗…陈锋…” 阿古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目光扫过祭坛四周几处看似天然、实则精心布置过的石缝和地面浮土,“今日,就用你的血,告慰我蛮族先祖!用你的头颅,重燃我南疆百部的火焰!扎卡失手…那便…玉石俱焚!” 他猛地抬头,望向谷口方向,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熄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暴戾。
谷口,瘴气被无形的力量排开。
陈锋的身影出现在狭窄的谷道上。他并未披甲,只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仿佛踏足的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绝地,而是自家的庭院。他身后,只跟着二十名同样身着玄衣的亲卫,人人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按腰刀,行进间保持着完美的警戒阵型,将陈锋拱卫在中央。人数虽少,但那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却让谷中的死寂更添几分沉重。
阿古那瞳孔微缩,对方竟只带这点人入谷?是狂妄到极致,还是…另有所恃?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但旋即被更汹涌的杀意淹没。管他有什么后手,在这绝地,就是神仙也插翅难飞!
“岭南王!” 阿古那声如洪钟,在狭窄的谷道中回荡,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怆与决然,“阿古那…拜服!” 他单膝跪地,将巨大的青铜战斧横放在身前地上,头颅深深低下,姿态放得极低。
陈锋在距离祭坛十余丈处停下脚步。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地的阿古那,扫过那寂静得诡异的祭坛,扫过两侧陡峭得连猿猴都难以攀爬的岩壁,最后落在那根漆黑的盘蛇石柱上。
“阿古那,” 陈锋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谷中的沉闷,“你的戏,演完了?”
阿古那猛地抬头,脸上伪装出的悲怆瞬间被狰狞取代:“陈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动手!”
“呜——!” 凄厉刺耳的骨哨声骤然划破死寂!
“咻咻咻咻——!”
无数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从祭坛后方、两侧岩壁的阴影缝隙中暴起!密密麻麻的淬毒吹箭、飞镖、蒺藜如同骤然爆发的毒蜂群,铺天盖地射向谷道中央的陈锋及其亲卫!角度刁钻,覆盖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盾!” 陈锋身边亲卫队长一声厉喝!
锵!锵!锵!
二十面精钢圆盾瞬间在陈锋身前组合、叠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弧形盾墙!密集的毒箭毒镖打在盾面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叮当脆响,幽蓝的毒液在钢盾上溅开,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青烟!盾墙纹丝不动!
“杀——!” 祭坛后方的阴影里,两百名“蛇吻”死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挥舞着涂毒的弯刀、短矛,疯狂地扑向盾阵!他们眼中只有嗜血的疯狂,要将这小小的盾阵连同里面的人撕成碎片!
阿古那也狞笑着抓起地上的青铜巨斧,大步流星冲向盾墙,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狠狠劈下!这一斧,凝聚了他毕生的力量与仇恨,势要将精钢盾墙连同后面的陈锋一劈两半!
就在巨斧即将劈中盾墙的刹那——
“起!” 盾墙之后,陈锋冰冷的声音穿透喧嚣。
轰!轰!轰!
祭坛四周,那些看似天然的石缝和浮土之下,猛地爆开!碎石泥土伴随着刺鼻的火药味冲天而起!数十个隐蔽的炸点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蛇吻死士撕碎、掀飞!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如同在汹涌扑来的黑色洪流中投入了巨石,蛮族死士的冲锋阵型顿时大乱!冲锋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放!” 陈锋的第二道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判。
两侧高耸入云的峭壁顶端,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赫然是早已埋伏多时的岭南神弩手!冰冷的弩机居高临下,对准了谷底混乱的蛮族人群!
崩!崩!崩!
令人头皮发麻的弩弦震响汇成一片死亡风暴!数千支特制的、带着倒钩和血槽的三棱弩箭,如同倾盆暴雨,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祭坛区域!
噗噗噗噗——!
箭矢穿透皮肉、撕裂骨骼的沉闷声响瞬间取代了一切声音!密集得几乎没有空隙!谷底瞬间化作修罗屠场!无论是悍勇的蛇吻死士,还是被爆炸震懵的普通蛮兵,在如此恐怖的、来自头顶死角的箭雨覆盖下,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成片成片地倒下!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疯狂地泼洒在黑色的岩石和古老的祭坛上,汇聚成粘稠的小溪!
“啊!我的眼睛!”
“上面!上面有埋伏!”
“快躲…呃啊…!”
绝望的哀嚎和临死的惨叫声响彻毒龙谷!
阿古那目眦欲裂!他劈下的巨斧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偏离了方向,狠狠砸在旁边的岩石上,火星四溅!他魁梧的身躯上插着数支弩箭,鲜血汩汩而出!若非他体魄强横远超常人,又穿着内衬的坚韧犀皮甲,此刻早已被射成刺猬!他抬头望向两侧峭壁顶端那如同死神般冷漠的弩手阵列,再看向谷口方向——陈锋身前那面弧形盾墙不知何时已悄然分开一道缝隙。
陈锋的身影从中缓缓步出。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形制古朴、剑身狭长、闪烁着秋水般寒芒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几滴浓稠的鲜血正顺着剑脊缓缓滑落。
玄衣依旧,纤尘不染。唯有那双眼睛,冰冷地锁定了浑身浴血、如同受伤狂兽般的阿古那。
“阿古那,” 陈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你的毒龙谷,葬得下你自己吗?”
“陈——锋——!” 阿古那彻底疯狂了!最后的依仗被碾碎,族中最精锐的死士在眼前被屠戮殆尽!无边的愤怒和绝望吞噬了他的理智!他无视了身上插着的弩箭,无视了头顶依旧虎视眈眈的死亡箭阵,双手紧握青铜巨斧,发出一声震碎心魄的狂吼,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陈锋狂冲而来!每踏一步,地面仿佛都在震颤,伤口迸射的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四、枭雄末路:剑锋所指,南疆俯首
面对这头狂猛绝伦、以命搏命的蛮荒凶兽,陈锋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不退反进!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迎着那柄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力的青铜巨斧,倏然滑入!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阿古那只觉眼前一花,那致命的剑光已如毒蛇吐信,从一个绝对刁钻、完全超越他预判的角度刺来!直指他因全力挥斧而暴露无遗的腋下空门!冰冷的杀意瞬间刺透了他沸腾的热血!
“吼!” 生死关头,阿古那展现出蛮王的本能,硬生生将劈到一半的巨斧轨迹扭曲,试图用宽厚的斧面格挡这致命一击!同时庞大的身躯竭力向侧面扭转!
嗤——!
剑锋擦着斧刃边缘掠过,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冰冷的剑刃贴着阿古那粗壮的手臂划过,轻易地撕裂了坚韧的犀皮内甲,在他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让阿古那的动作再次一滞!
陈锋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紧贴着阿古那庞大的身躯游走。手中长剑不再是单纯的兵器,而是化作了肢体的延伸,灵动得不可思议。每一次点、刺、撩、抹,都精准地落在阿古那巨斧挥舞的间隙,或是他因伤口剧痛而露出的瞬间破绽!
嗤!嗤!嗤!
剑光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阿古那身上瞬间增添了七八道深长的伤口!他空有一身开山裂石的蛮力,青铜巨斧舞动得如同狂风暴雨,却连陈锋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每一次狂暴的攻击,都像是砸在了空处,反而被对方抓住破绽,在身上留下新的创口!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道无形的影子搏斗,憋屈、狂怒、绝望的情绪几乎要撑爆他的胸膛!
“啊——!有种别躲!!” 阿古那彻底癫狂,不顾一切地放弃了防御,双手高举巨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锋所在的位置,发动了毫无保留的、覆盖式的狂猛劈斩!巨大的斧影笼罩了数丈方圆!这是舍弃一切的绝杀!以自身为饵,逼对方硬撼!
劲风压面,吹动了陈锋的鬓发。他眼中寒光暴涨!
就是此刻!
陈锋身形不退反进,在巨斧劈落的千钧一发之际,脚下步伐玄奥地一错,险之又险地贴着狂暴的斧刃边缘滑过!同时,他蓄势已久的左拳,如同蛰伏的怒龙,毫无花哨地轰出!拳锋之上,凝聚着穿透性的恐怖劲力,目标直指阿古那因全力挥斧而剧烈起伏、毫无防备的右侧胸膛——心脏所在!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祭坛上炸开!
阿古那狂冲的身躯猛地一顿!高举巨斧的双臂僵在半空!他脸上疯狂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珠向外暴凸,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血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霸道、穿透一切的力量,无视了他强横的肌肉和骨骼的防御,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从阿古那口中狂喷而出,如同血雨般喷洒在古老的祭坛石板上!
当啷!
沉重的青铜巨斧脱手,重重砸落在地。
阿古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巨熊,轰然向前扑倒,重重地砸在冰冷、沾满自己和族人鲜血的祭坛上。尘土与血沫一起扬起。他那双充满不甘、愤怒和最终归于一片死灰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几步之外,那柄依旧光洁如秋水的剑尖。
陈锋缓缓收拳,站定。玄衣在谷底卷过的风中微微拂动,纤尘不染。他垂眸,冷漠地看着脚下这具曾搅动南疆风云、如今却生机尽绝的蛮王躯体。
他抬起右脚,踏在阿古那仍有余温、却已不再起伏的宽阔背脊之上。如同踏着一头被征服的远古凶兽。
“传令,” 陈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毒龙谷的死寂,回荡在两侧峭壁之上每一个岭南军士的耳中,“蛮王阿古那,伏诛!”
“王爷神威——!!!”
短暂的死寂后,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如同积蓄已久的山洪,猛然从两侧峭壁顶端爆发!如同滚滚雷霆,在毒龙谷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回响!岭南军士们狂热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眼中充满了对下方那道玄色身影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蛮王的头颅,被高高挑起在长矛之上,那凝固的狰狞面孔,成为了南疆反抗力量彻底终结的最强注脚。
陈锋的目光越过脚下蛮王的尸体,越过祭坛上横七竖八的蛮族精锐尸体,越过谷中流淌的浓稠血溪,投向谷口之外那片广阔的天空。毒龙谷的瘴气似乎淡薄了些,一缕惨淡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恰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南疆的血与火,终于淬炼出最坚固的基石。而这片基石所指向的,是更加波澜壮阔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