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宏看着大娘子担忧的眼神，又注意到周围的陈设，发现已回到葳蕤轩，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原本大娘子怀着孕，他不想她跟着担惊受怕，所以才瞒着老太太引来水匪劫船的恶毒计谋，可老太太回到汴京城，越发嚣张，若王若弗还是一无所知，只怕会遭来祸患。
“主君，您衣服都湿透了，我让人烧了水，您先梳洗一番，换件干爽的衣服。”王若弗递上一杯热茶，关心道。
经过她这一说，盛宏这才觉得浑身发凉，只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让大娘子坐下，郑重道：“大娘子，将所有人遣出去，让刘妈妈在门口守着，另，外柳嬷嬷留下。”
王若弗见他态度严肃，不敢怠慢，立刻将房内的下人全部遣散，一切做完后，盛宏这才将老太太做的事情娓娓道来，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天爷啊，老太太这是……这是……”王若弗只觉得心肝乱颤，眼中充满恐惧，即使是她的父亲，当年权倾朝野，也没有像是老太太这般霸道，一言不合就要换掉盛宏这个盛家当家人。
盛宏担心她惊着胎，安慰道：“这，这只是为夫的猜测，只是，回想老太太这一辈子，不顾父亲有婚约，强嫁盛家；隐藏几十年害死先勇毅侯全家；霸占御赐之物；勾结水匪……”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见老太太是心狠手辣之人，且目无法纪，大娘子，我们不得不防啊”盛宏一想到老太太那不管不顾的性格，就觉得头疼。
恐惧、愤怒、不甘各种情绪在王若弗心中交织，“难道，以后老太太想怎样就怎样？可……”
她想说如果老太太有这么大的能量，当年又怎么会轻易让她父亲下毒成功，中风呢？
“也许，也许老太太只是吓我们呢？如果，如果是真的，她老人家当年又怎么会中风？”王若弗还是忍不住质疑，还是不敢相信老太太有这么能力。
盛宏摇摇头，沉重道：“大娘子，这京城盛宅，我前前后后清洗了两次，下人都换了两拨，可老太太今日刚到汴京城，就能知道前院发生的事情，你还觉得她只是吓我们吗？”
王若弗摇摇头，说实话，现在内宅、前院大部分人都是她和盛宏安排重新才买的。
就算是她，都不知道前院盛宏见到的是勇毅侯府的哪位，可老太太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就是说，她和盛宏的人里混进了老太太的钉子，细思极恐啊。
“且，当年老太太中风……”盛宏顿了顿，他早就猜测可能是岳父或勇毅侯下的手，毕竟老太太身体一向很好，只是他当时也觉得老太太目无法纪，迟早酿成大祸，所以才没有深究。
他继续道：“当年老太太可能没有防备，如今……两年中风生涯，老太太如今已经不想再表演母慈子孝那套了，她只想要我们听她的。”
“老太太如此恶毒，又胆大包天，就真的没有办法吗？京中这么多贵人，如果哪一天……老太太又闹出个什么幺蛾子……”王若弗看向盛宏，那眼中的恐惧几乎要将两人吞没。
她担心自己心直口快，这些年虽然有所收敛，但老太太本就是个心眼小的，她以后难保不会得罪她，那她王若弗会不会被老太太灭口，就跟先勇毅侯一样。
她更担心老太太又做出什么目无法纪的事情，到时候连累她们夫妻事小，如果孩子们也被连累，想想都觉得心痛，“必须要想办法，主君，就算不为了我们自己，也要为了孩子们考虑啊……”
盛宏转头看向柳嬷嬷，这位可是伺候在先大娘娘刘娥身边的宫女，那位大娘娘当年可是在官家小时候垂帘听政过的人物，若不是她放权管家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亲政。
“嬷嬷，你之前在大娘娘身边伺候，可知道勇毅侯府到底有哪些底牌……”他看向柳嬷嬷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盛宏相信，柳嬷嬷能被岳父看重，亲自从宫中请出来，必定是大娘娘身边得用的人，甚至有可能帮大娘娘处理过政事，说不定知道盛老太太底牌的信息。
柳嬷嬷也不负所望，她当年伺候在大娘娘身边，确实不是做端茶倒水的伙计，也会帮大娘娘处理一些重要消息，对于汴京城的勋贵更是如数家珍。
从柳嬷嬷口中，盛宏得知老勇毅侯当年在战场上培养了一支近卫军，据说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身手，后来老侯爷退下来，有二十人追随老侯爷去了勇毅侯府，那是在官家面前过了名路的。
“老侯爷将老夫人的亲生父亲—徐茂当做继承人培养，所以当时拨了一半的人手给他，也就是十人保护他，好似，先勇毅侯继位后，并没有召回……”柳嬷嬷缓缓说出她的猜测。
盛宏随即立刻明白过来，追问道：“那老勇毅侯是否有利用这些培养暗卫或者私兵？”
要知道，那些人就算侥幸活到如今也是六七十岁，不可能混进盛家，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帮人帮着勇毅侯又培养了一群人。
柳嬷嬷明白盛宏的顾虑，只是官家虽然宽厚，对各家的掌控却是很严格的，徐茂又是个老师的，并没有用老勇毅侯给的人手培养新人。
她轻声安慰道：“主君，您若还是担心，过几天可以亲自和现任勇毅侯确认。”
“老奴觉得老太太可能有一些人手，应该也不多，更达不到当年老侯爷近卫军的水准，否则，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也不会折在盛家后院斗争中。”
“对对对，老太太必定是吓唬我们的。”王若弗连连点头。
“不过无论如何，宅子里的人手需要重新排查，看看哪些人是老太太安排的。”柳嬷嬷提出中肯的建议。
盛宏觉得有道理，当即决定由柳嬷嬷亲自安排人手，在王若弗生产之前再排查一波，务必将老太太或者其他人安插的人全部清出盛家。
“另外，想办法将人手插入寿安堂，我要知道老太太、明兰和长栋每天做了哪些事，说了哪些话。”盛宏下令道。
王若弗明白他要看着老太太，但明兰和长栋……
“如今看来，老太太的底线就是明兰和长栋，既然如此，成全她又如何，只是老太太的性格你我都知道，我们要防着老太太将两个孩子引入歧途，也要考虑其他孩子的安全。”盛宏解释道。
以前，他事事都和老太太商量，自从发现老太太真面目以后，他真是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大娘子冲动愚笨，孩子们又太小，任何事情他都要操心。
好在，这两年王若弗脾气收敛了，在柳嬷嬷指点下，做事情也越来越有章法，所以他也也不介意提点两句。
王若弗点点头，也是，对寿安堂的那位老太太，就算是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至于明兰和长栋，好歹是主君的孩子，也做不到放弃，必须要看着，一方面防止两人学坏，一方面要防止两人害人。
盛宏的视线透过窗户，望向寿安堂的方向，只希望老太太不要将恶毒心思教给明兰和长栋，否则，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狠心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