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与淡淡的毒雾气息。天火巫寨灯火通明,战士们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气氛沉重而肃杀。
圣火大殿旁的一间静室内,气氛更是凝重。林墨盘膝坐在一张兽皮毯上,脸色苍白,右肩处的衣物已被剪开,露出那支深入骨肉的幽暗箭矢。箭矢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试图向四周蔓延,却被一层璀璨的星辉与一层柔和的翠绿灵光死死压制在伤口附近。
苍云长老眉头紧锁,橡木法杖悬浮在林墨伤处上方,源源不断的自然生命力注入,试图驱散那股阴毒能量,但效果甚微。“好诡异的毒素和侵蚀性能量!兼具死亡之力的腐朽与某种蛊虫的阴毒,顽固异常,老夫的自然之力也只能勉强遏制其扩散,难以根除。”
炎煌大长老检查后,脸色也十分难看:“这是五仙教‘暗影堂’秘制的‘蚀骨穿心箭’,箭头淬有混合了尸蛊和怨魂丝的剧毒,中者会承受蚀骨之痛,并且灵力会不断被吞噬消融,直至油尽灯枯!除非有他们特制的解药,或者…以远超施术者的精纯阳刚之力强行炼化!”
“解药肯定没有,那帮阴险家伙巴不得殿下死!”炎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看着林墨因强忍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尝试用自己的圣火去灼烧那毒素,但那白色火焰一靠近,黑气反而更加躁动,似乎两者属性相冲,差点引发反噬。
“让老子用能量冲击试试!说不定能把这鬼东西震出来!”铜须撸起袖子(如果机甲有袖子的话),就要上前。
“不可!”苍云长老和炎煌大长老同时阻止。“蛮力冲击,很可能导致毒素瞬间爆发,侵入心脉,神仙难救!”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看着?”铜须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留下一个浅坑。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旁边,小脸满是担忧的阿苗,怯生生地举起了手:“那个…殿下,炎姬姐姐,长老…我…我或许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阿苗从自己的小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三只通体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寒气的蚕形小虫。“这是‘冰蚕蛊’,是我们苗疆一种很稀有的辅助蛊虫,它们能吸收和冻结各种负面能量和毒素…只是…这个过程会很冷,很痛苦…”
“冰蚕蛊?”炎煌大长老有些惊讶,“此物确实有奇效,但极其罕见,而且操控不易。小姑娘,你有把握吗?”
阿苗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我没有绝对把握…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对殿下伤害最小的办法了。我可以让冰蚕蛊慢慢吸收毒素,虽然慢,但至少能稳住伤势,不再恶化。”
林墨抬起头,因疼痛而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我相信阿苗。来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的信任让阿苗备受鼓舞,她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其中一只冰蚕蛊,让它缓缓爬向林墨肩头的伤口。
冰蚕蛊接触到黑气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散发出更强烈的寒气,开始一点点地吞噬那些阴毒能量。一股极致的寒意顺着伤口蔓延开来,与之前的剧痛交织在一起,饶是林墨意志坚定,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
“殿下!”炎姬惊呼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过去,紧紧握住了林墨冰凉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去驱散那份寒意。她完全忘了矜持,忘了周围还有其他人,眼中只有林墨痛苦的模样。
林墨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不同于火焰狂暴的、带着担忧的温热,微微一怔,随即反手握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手,低声道:“别怕,我撑得住。”
这无声的互动,落在旁人眼中,意味各不相同。
苍云长老和炎煌大长老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铜须在面具下咧了咧嘴,暗自嘀咕:“啧啧,这火丫头,看来是真栽了。”
而阿苗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纯净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懵懂的羡慕,随即更加专注地操控冰蚕蛊。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巫寨侍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进来。“大长老,按照您的吩咐,驱寒固元的汤药熬好了。”
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那名侍女,都被林墨和炎姬紧握的双手吸引了一瞬。炎姬这才反应过来,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想抽回手,却被林墨稍稍用力握住。
“药给我吧。”林墨对那侍女说道,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稳。
侍女红着脸,低着头,将药碗放在林墨身边,慌忙退了出去。
炎姬脸颊绯红,心跳如鼓,想要挣脱,却又贪恋那片刻的安心,最终只是低着头,小声嘟囔:“你…你先喝药…”
这一幕,恰好被闻讯赶来、站在门口的一道青色倩影看在眼里。
苏青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她依旧是一身淡青衣裙,清冷如玉,只是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几分,眼神复杂地看着室内紧握双手的两人,尤其是在看到炎姬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两人交握的手时,她那清冷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石子。
她原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悄然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只在原地留下一缕极淡的、混合着清冷与一丝若有若无药香的微风。
林墨若有所觉,抬头望向门口,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门框,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错觉。是青鸾吗?她来了,为何又不进来?
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肩头传来的剧痛和寒意让他无法深思。
炎姬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顺着林墨的目光看向门口,却什么也没看到,她皱了皱眉,以为是错觉,注意力又回到了林墨的伤势上。
“怎么样?阿苗,有效果吗?”她急切地问道。
阿苗仔细感知着冰蚕蛊的状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效果!毒素被吸收了一点点,蔓延停止了!但是…速度好慢…而且冰蚕蛊好像很累的样子…”
看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铜须看着这情况,挠了挠他的大胡子(如果机甲头盔下有胡子的话):“既然暂时死不了,那就别都围在这儿了!火丫头,你留下照顾殿下。苍云老头,大长老,咱们去商量商量怎么找五仙教那帮孙子算账!还有,老子的机甲得赶紧修,下次见面,非得把他们屎都打出来!”
他粗鲁的话语冲淡了室内凝重的气氛。炎姬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依旧紧紧握着林墨的手,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苍云长老和炎煌大长老也知留在此处无益,便随着铜须离开了静室,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静室内,只剩下林墨、炎姬和阿苗。冰蚕蛊依旧在缓慢地工作,寒意与痛苦持续着。炎姬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暖着林墨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拿起药碗,小心地吹凉,然后递到林墨唇边。
看着她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动作,感受着她那份炽热而直白的关心,林墨心中暗叹一声,张口将苦涩的药汁饮下。
或许,这南疆的旅途,除了复仇与阴谋,还注定要沾染上一些他始料未及的情愫。而苏青鸾那惊鸿一瞥的现身与离去,又为这本就复杂的局面,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