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军威胁解除,刘瑾伏诛,北渊城迎来了久违的、真正意义上的轻松时刻。尽管黑风峪的阴影和遥远的“寂灭荒原”如同悬顶之剑,但眼前的胜利值得庆祝。在庞苍和几位老人的提议下,一场简单的全城庆功宴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拉开序幕。
没有山珍海味,多是北渊自产的粮食蔬菜和狩猎所得的兽肉,但气氛却格外热烈。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军民们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立下大功的赤焰营和龙骧卫成了众人敬酒的中心,赵擎被灌得满脸通红,却笑得无比开怀,大仇得报,心事已了,他彻底融入了北渊这个集体。
炎姬成了宴会的绝对焦点。她嫌碗喝酒不过瘾,不知从哪搬来一个原本用来装军粮的空酒坛,拍开泥封,直接抱坛豪饮,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她一边喝,一边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略微夸大版)在凉州大营外如何一声怒吼震退赵莽,如何一把火差点烧了对方中军帐的“英勇事迹”。
“你们是没看见!那赵莽吓得脸都绿了!要不是庞老头拦着,老娘直接冲进去把他和刘瑾串成糖葫芦烤了!”炎姬一脚踩在凳子上,酒气混合着火焰气息,显得格外彪悍。
庞苍将军在一旁捋着胡子,哭笑不得,却也懒得戳穿她。众人更是哄笑鼓掌,气氛热烈。
阿苗则找到了新的乐趣。她的新“百蛊囊”(一个林墨让人特意打造的、内部刻画了温养阵法的结实皮囊)里,装了不少从黑风峪外围抓回来的、发生了有趣变异的新蛊虫。她正兴奋地给围观的孩子们展示:
“看!这是‘亮亮蛊’,晚上可以当灯笼哦!”
“这是‘跳跳蛊’,蹦得可高啦!”
“这是…哎呀这个不能碰!这个是‘臭臭蛊’的升级版‘超级臭臭蛊’!快跑!”
孩子们尖叫着笑着跑开,又忍不住好奇地围回来。
林墨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充满生机与欢笑的场面,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他伤势好了七八成,手中端着一杯清茶,以茶代酒,接受着众人的敬意。苏青鸾(北渊)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稍后的位置,偶尔为他添上茶水,看着他的侧脸,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青鸾(帝都)则独自坐在稍远的角落,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全场,保持着警惕。她的气质与这喧闹的场合格格不入,却也无人打扰。偶尔有龙骧卫的旧部过来恭敬行礼,她也只是微微颔首。
墨影如同真正的影子,隐藏在火光之外的黑暗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然而,就在宴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青鸾(帝都)和墨影的目光几乎同时一凝,锐利地射向广场边缘的阴影处!
几乎同时,林墨也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带着冰冷恶意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
“有情况!”林墨放下茶杯,低声道。
欢闹的众人尚未察觉,但核心成员都已警惕起来。
青鸾(帝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那股波动出现的地方,但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冷的空间涟漪。
“跑了。”青鸾(帝都)冷声道,她的指尖捻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黑色灰烬,“是‘鸦’的影卫,级别不高,似乎是来…侦查的。”
墨影也悄然返回,递上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钉在府门的门楣上,似乎是…警告,或者标记。”
欢乐的气氛瞬间蒙上了一层寒意。“鸦”的触手,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伸到了北渊城内!而且选择在这个放松的时刻进行挑衅!
林墨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信号,“鸦”并没有因为刘瑾的死亡和凉州军的失败而放弃对北渊的关注,反而可能因为星图的事情,加大了窥探的力度。
“加强警戒,全城暗哨增加一倍。墨影,彻底清查城内,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老鼠。”林墨冷声下令,庆功宴的兴致被打断,但无人抱怨,立刻行动起来。
这时,前往黑风峪探查的队伍也送回了更详细的消息。苏青鸾(北渊)派回的是一名精通土系术法的修士,他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汇报:
“殿下,苏姑娘让我回来求援!那‘狂乱菌毯’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它不仅自己能移动,核心区域还…还孕育出了好几只由菌丝、岩石和动物骨骼拼凑而成的‘守护兽’,力大无穷,而且对术法有很强的抗性!苏姑娘的阵法也只能勉强阻挡它们扩张的速度!阿苗姑娘试图用蛊虫控制,但她的蛊虫一靠近核心区域,反而会被菌毯控制同化!”
“更可怕的是,”修士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恐惧,“那菌毯核心…好像在吸收黑风峪的地脉能量,不断生长!苏姑娘说,如果不能尽快摧毁核心,一旦让它彻底成型,或者连接到更深的地脉…后果不堪设想!”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内部的威胁显然比外部残敌更加紧迫。
林墨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看来,我们的庆祝要提前结束了。”
他站起身,声音传遍全场,压下了剩余的喧闹:“诸位!凉州之患已除,此乃我等共同努力之果!今夜,当尽欢!然而,新的挑战已然临近!黑风峪异变,危及北渊根本!我等岂能坐视?”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心:“狂欢暂歇,刀兵再砺!为了北渊,为了我们的家园,明日一早,我将亲率精锐,前往黑风峪,彻底铲除那邪祟菌毯!”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呼应:
“愿随殿下前往!”
“铲除邪祟!保卫北渊!”
“干完仗再喝庆功酒!”
军民们的士气不但没有因为消息而低落,反而被激发起来,同仇敌忾。
炎姬一把将酒坛摔在地上,火焰腾起:“说得好!老娘的酒醒了!正好拿那些菌丝石头怪活动活动筋骨!”
赵擎抱拳道:“龙骧卫请为先锋!”
庞苍道:“老夫负责城防与后勤,殿下放心!”
阿苗也握紧了小拳头:“我也去!我要把被拐走的小可爱都救回来!”
林墨看向青鸾(帝都)和墨影:“城防和肃清‘鸦’探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默默点头。
庆功宴变成了战前动员会。众人迅速散去,各自做准备。
林墨回到书房,看着桌上那份标注着“寂灭荒原”的星图,又看了看黑风峪的地图。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低声自语,将星图缓缓卷起收好。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解决近在咫尺的“狂乱菌毯”危机。
至于那远在寂灭荒原的“鸦”之据点…等北渊彻底稳固,再去探索不迟。
他有一种预感,黑风峪的变异,或许并不仅仅是灾难,其中可能也隐藏着某种…机遇?
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
一支精悍的小队集结在北渊城门口。林墨亲自带队,成员包括:擅长火焰群攻的炎姬、精通阵法与地脉感知的苏青鸾(北渊)、熟悉蛊虫与变异的阿苗、实力强悍经验丰富的赵擎,以及一队五十名由赤焰营和龙骧卫混编的精锐士卒。
队伍沉默而坚定,向着城西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风峪,开拔而去。
新的征途,始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