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验收大厅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佳怡身上。她穿着一身利落的工装,手里攥着绝缘扳手,一步步走向那台泛着金属光泽的“国际领先”核心设备——就在十分钟前,父亲吴振海还在审核团面前夸下海口,说这台设备能让公司的生产效率提升40%,可只有吴佳怡知道,这光鲜外壳下藏着怎样的龌龊。
“佳怡!你疯了?这台设备价值三千万,拆坏了你赔得起吗?”吴振海的声音带着震怒,快步上前想拦住她,却被吴佳怡轻轻避开。
“爸,三千万买的是核心技术,不是一堆贴了名牌的破烂。”吴佳怡的声音平静却坚定,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曹副总,“今天我就要让大家看看,曹副总花大价钱引进的‘国际领先’,到底是什么货色。”
曹副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威胁:“吴佳怡,你别胡闹!这是公司的重要资产,也是和国外厂商的合作项目,你要是敢拆,出了问题谁来负责?审核团还在这儿,你想让公司颜面扫地吗?”
“颜面是靠实力挣来的,不是靠造假撑起来的。”吴佳怡不再理会他们,蹲下身,对照着设备图纸,精准地找到了外壳固定螺丝的位置。她的手指修长而稳定,绝缘扳手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转动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这是她在德国进修时,跟着顶级工程师练就的手艺,如今却要用在拆穿自家公司的骗局上。
审核团的人都站了起来,围在设备周围,脸上满是好奇和惊讶。首席审核官李教授推了推眼镜,对身边的助手低声说:“这姑娘胆子不小,要是真能查出问题,倒省了我们不少事。”
随着最后一颗螺丝被卸下,吴佳怡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设备外壳,猛地向上一抬。当外壳被掀开的瞬间,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应该整齐排列、标注清晰的内部线路,此刻却像一团乱麻,粗细不一的线缆随意缠绕着,有些地方甚至用绝缘胶带草草包裹,电路板上还沾着厚厚的灰尘,几个电容的外壳已经泛黄,明显是使用过的旧零件。
“这……这怎么可能?”吴振海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曹哥,你不是说这是全新的进口设备吗?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曹副总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却还在强装镇定:“吴总,可能是运输过程中线路松动了,不影响使用……”
“不影响使用?”吴佳怡冷笑一声,伸手从混乱的线路中抽出一根最粗的线缆,举到众人面前,“大家看看这根主供电线缆,绝缘皮上印着‘曹大电工’的LoGo,生产批号是——而我们这个项目是去年才立项的,这根线比项目启动时间还早了一年半!”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审核团的人纷纷围上前,拿出手机拍照取证,中立派的高管们脸色凝重,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曹大电工”是曹副总侄子开的小作坊,在业内以生产劣质电线闻名,谁都没想到,曹副总竟然敢用这种货色来冒充进口线缆。
“你胡说!这是伪造的!”曹副总彻底慌了,冲上前想抢夺线缆,却被吴佳怡侧身躲开。他气急败坏地喊道:“吴佳怡,你故意破坏公司设备,还伪造证据陷害我,我要告你!我要让你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
“陷害你?”吴佳怡将线缆递给李教授,“李教授是电力工程领域的权威,您可以检测一下这根线缆的材质和导电性能,看看是不是符合进口设备的标准。还有,这上面的生产批号,随时可以去市场监管局查询,看是不是曹大电工生产的。”
李教授接过线缆,仔细检查后,严肃地说:“从外观和标识来看,这确实是国产劣质线缆,导电性能和绝缘等级都远低于进口设备的要求。用这种线缆,很容易引发短路,甚至导致设备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曹副总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看着吴振海,声音带着哀求:“吴总,你相信我,这是个误会,是供应商掉包了,我马上让他们换……”
吴振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一直把曹副总当成亲兄弟,公司的采购大权几乎全交给了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仅贪污公款,还用劣质零件糊弄公司,甚至差点引发安全事故。一股深深的背叛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让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吴佳怡看着父亲疲惫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不忍,但她知道,现在不能退缩。她走到审核团面前,郑重地说:“各位专家,非常抱歉让大家看到这样的场面。这台设备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和造假行为,我代表公司向大家道歉。同时,我也向大家保证,公司一定会彻查此事,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绝不让这种损害公司利益和行业信誉的事情再次发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审核团资深专家张工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吴振海身上,意味深长地说:“吴总,原本我们以为,贵公司的核心优势在于先进的设备和技术。但现在看来,贵公司的‘核心优势’,需要我们重新评估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吴振海的心上。他知道,审核团的重新评估意味着什么——不仅公司的评级会受到影响,后续的合作项目也可能被暂停,甚至还会引来监管部门的调查。
曹副总瘫坐在地上,脸色死灰,却还不忘用阴冷的眼神盯着吴佳怡,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吴佳怡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她知道,这场斗争还没有结束,曹副总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可能会有更激烈的反扑。
吴振海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张工,感谢各位专家的提醒。我向大家保证,三天之内,我会给审核团和公司全体员工一个满意的答复。曹副总,从现在起,你被暂停所有职务,配合公司纪委调查。”
曹副总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吴振海:“吴总,我们可是几十年的兄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正因为是兄弟,我才给你机会配合调查。”吴振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好自为之吧。”
审核团的人陆续离开,大厅里只剩下吴家父女和几个核心高管。吴振海看着被拆开的设备,又看了看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佳怡,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
“我也是上周才发现的。”吴佳怡低声说,“我原本想私下跟您说,可曹副总一直盯着我,我没机会。今天是最后的机会,我不能让公司毁在他手里。”
吴振海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做得对,是爸爸糊涂,差点酿成大错。接下来,公司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爸爸需要你。”
吴佳怡看着父亲眼中的信任,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场拆穿骗局的“现场解剖”,不仅清除了公司的毒瘤,也让她和父亲的关系重新回到了正轨。但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审核团的重新评估、曹副总的后续反扑、公司内部的权力洗牌,还有很多硬仗等着她去打。
夕阳透过大厅的玻璃窗,照在那台被拆开的设备上,杂乱的线缆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吴佳怡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公司摆脱困境,重现往日的辉煌。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和算计,她也会一一拆穿,绝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