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刘镇南盯着掌心新磨出的血泡怔怔出神。自那日星轨巡使被击退,他一身通天修为尽散,如今连挥动锄头都震得虎口发麻。暮色中,晒谷场边缘的麦垛突然渗出暗红黏液——正是星轨族蚀灵蛊侵蚀地脉的毒涎。
镇南哥!井台结冰了!林素衣提着药篮踉跄跑来,盛夏的井口竟凝结着带紫纹的冰霜。刘镇南掐碎苦艾草叶滴入井中,草汁触冰即沸,蒸腾的水汽里浮现药神谷失传的净咒符文。原来这井水早已被星轨族下了噬魂蛊,专蚀村民胎光魂。
当夜子时,村中老幼突发癔症,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刘镇南点燃油灯探查,灯油竟是星轨族炼制的忘尘油。他毅然吹熄灯火,摸黑劈开祖祠门槛,取出木心藏着的清心檀。檀香弥漫时村民渐醒,却见窗纸映出幽冥骨舰的阴影。
新任巡使脚踏骨舰碎片现身,手中丈天尺引动周天惰性能量。道基尽毁,也敢争辉?尺锋划破虚空,裂缝中窜出的并非噬星虫,而是星轨族用怨魂炼制的蚀情丝。丝线缠向村民时,刘镇南福至心灵,引动晒场堆积的新麦撒向空中。
麦粒遇丝即燃,燃起的不是火焰,而是青帝当年撒向人间的勤勉道种。道种遇厄即醒,根系扎入被篡改的因果线。最奇的是一条细根竟连着村塾蒙童诵读的《千字文》,经文遇根即活,字字化作金犁虚影,将蚀情丝犁作春泥。
巡使暴怒催动万惰幡,幡旗遮天蔽日。刘镇南却仰天大笑,抡起锄头砸向龟裂的土地。地缝中涌出的清泉遇幡即沸,水汽凝成万千农具虚影。这些最普通的犁耙锄头,竟能腐蚀星轨族炼制的幽冥玄铁。
骨舰在农具虚影中崩解时,碎光里飞出林素衣绣在孩童肚兜上的药草图。图中药灵跃出,与巡使同归于尽。但真正的杀招此刻才现——天魔左足撕裂地脉,足趾滴落的惰液让土地沙化。
刘镇南不闪不避,任沙尘淹至膝弯。当流沙及腰时,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村口的情树。血滴入沙竟开出净世白莲,莲心坐着三寸道婴。此婴不诵经不结印,只握着柄小铡刀挥动。每挥一次,就有星轨族篡改的因果线崩断。
道婴消散时,刘镇南因耗尽心力倒地。朦胧中见林素衣残魂显现,将毕生药道感悟凝成回春露滴入他心口。感悟入体的刹那,他窥见星轨族最大破绽:他们每篡改一段历史,都会在时空长河留下自主修正的镜像。
醒时星轨族长老已压境,祭出用历代药神谷主脊骨炼制的篡命尺。尺风扫过处,村民开始遗忘劳作技能。危急时,晒场石碾突然迸发青光,碾槽中浮出星轨族暗藏的噬道蛊。但蛊虫触到刚收获的新麦时,竟化作晶莹蝶群。
蝶翅扇动间洒下净化之光,光照处浮现青帝手书的《勤勉天道经》。经文字字珠玑,专克惰性阵法。但每净化一个咒文,就有一个村民昏睡三日——文气消耗的是生灵的先天元气。
刘镇南连夜在祠堂刻下勤学碑,将青帝《耕读录》刻上碑文。碑成当日,天魔右眼在星空流血,血泪化作惰雨倾盆而下。雨滴触到碑文竟反弹上天,在云层结成勤勉之云。
星轨族最后的长老现身,他祭出万魂幡欲收回惰性能量。但幡旗触及道种光晕时,幡面怨魂突然苏醒反噬长老。原来这些怨魂多是星轨族迫害的修士,残存意志一直在等待复仇之机。
天魔右眼在星空睁开,眼波凝聚成毁灭光束。但光束触及青牛村上空时,被村民日常劳作的勤勉意念抵消。铁匠铺的打铁声,织布机的吱呀声,学童的诵读声,这些平凡声响成了最坚固的屏障。
刘镇南的残识在晨光中苏醒,他看见每个村民身上都连着金色的勤勉之线。这些线汇成光河,光河中浮现被星轨族篡改前的真实历史。最让他震惊的是,光河尽头连着的不是朝阳,而是青帝兵解前留下的一缕神念。
最后一缕星轨族余孽在阳光中消散时,道种结出新的果实。果壳裂开,里面是一本光影组成的书卷。卷首写着人间道三字,书中记载的不仅是青牛村百姓的日常,还有万千小世界生灵的勤勉事迹。
这本书自动翻页,每翻一页就有星轨族篡改的历史被修正。当最后一页翻过时,整本书化作流光没入大地。从此青牛村的每株稻谷都带着净化惰性的力量,每个新生儿的啼哭都能让星轨族余孽战栗。
而刘镇南与林素衣,化作村口情树的年轮。当春风拂过时,树叶的沙沙声仍在讲述:星轨族追寻万年未曾领悟的真理,青牛村的百姓却用最朴实的生活给出了答案。
星光散尽时,青牛村迎来了真正的黎明。村民们发现,每件农具都带着微光,每粒种子都蕴含生机。最年长的老者指着村口新发的树苗说,这是用星轨族的罪孽浇灌出的希望之芽。
而星空深处,那颗新生的勤勉之星愈发耀眼。当有修士道心不稳时,星光会化作青牛村的炊烟,烟中传来孩童的嬉笑和老者的教诲。这声音能让迷失者想起最初的梦想。
真正的道,原来就藏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里。这个道理,星轨族追寻万年未曾领悟,而青牛村的百姓,却在每个清晨的鸡鸣声中实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