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魏国华接到那位老股东打来的“慰问”电话后,原本因为与大儿子达成共识而稍显舒缓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这个混账东西!”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挂断电话后,他重重地喘着气,将魏哲在公司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守在床边的周志远。
周志远听完,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反而异常平静。他给父亲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语气沉稳地说:“爸,您先别动气,对身体不好。其实,他这么做,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反而更放心了。”
魏国华不解地看着他,眼中余怒未消。
周志远继续分析道:“他如此急不可耐地抓权,尤其是把财政大权死死攥在手里,寸步不让。这恰恰说明,他心虚,他害怕我介入,他想造成既成事实。这样一来,也好,魏氏集团本部这边,我就算想管,也确实一毛钱都动不了,名义上完全可以彻底交给他去折腾。我正好可以抽身出来,集中全部精力去广州,把‘珠江世纪汇’这个项目真正做起来。那块才是未来的增长引擎,也是我们扳倒李家后的最大战利品。”
魏国华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志远,你能这么想,顾全大局,爸很欣慰。但是广州那个项目,盘子太大了,前期重整需要投入的天量资金,现在魏氏这边的钱被那混账锁死,你从哪里来钱?总不能全靠你的启航集团往里面垫吧?那样风险太大了,万一有个闪失,会把启航都拖垮的!”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周志远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爸,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你说。”
“既然魏哲严防死守,不让魏氏集团的钱流到广州项目,”周志远缓缓说道,“那我们干脆就把广州的项目公司,从魏氏集团体系里彻底剥离出来。通过合法合规的商业操作,将‘珠江世纪汇’项目的主体公司,连同项目土地、前期批文等所有资产,全部转让到您个人的名下,或者直接转到由您和我共同控制的一个新实体名下。这样,这个项目就完全独立于魏氏集团了,它的融资、运营,都与魏哲控制的魏氏集团总部无关。启动资金,我先用启航集团的资金和我的个人资产来注入,后续再通过项目本身进行市场融资。”
魏国华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儿子。这可是一个价值超千亿的巨型项目!周志远这个提议,等于是要将这块最大的肥肉,从魏家整体的盘子里单独切出来!
“傻孩子!”魏国华下意识地说,“这项目估值上千亿!你让我转到自己名下?这……这以后魏氏集团终究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何必多此一举?这么大一笔资产剥离出去,将来合并回来也麻烦啊!”
周志远握住父亲的手,眼神真诚而坦荡:“爸,我不是在乎这些资产在谁名下。我是不想看到启航集团被拖垮,更不想广州的项目因为资金问题而夭折。这是目前打破僵局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项目在您名下,由我来操盘,资金问题我来解决。等将来,一切都稳定了,再并回魏氏集团,或者怎么处理,都由您来决定。对我来说,把项目做成,比资产记在谁名下更重要。”
听着儿子这番话,魏国华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愧疚。他看着周志远,这个流落在外多年、吃尽苦头却能力出众、心胸开阔的儿子,再对比那个只顾争权夺利、丝毫不顾大局的魏哲,高下立判。
他反手紧紧握住周志远的手,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动,有决断,也有深深的期许:“志远啊……好!就按你说的办!爸明天就让律师和财务团队开始操作,尽快完成项目公司的剥离和转让手续。一千多个亿算什么?以后整个魏氏集团都是你的!爸不会让你吃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郑重:“等广州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估计我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到那个时候,爸会正式对外宣布,让你认祖归宗,光明正大地回到魏家。魏氏集团,也必须由你来执掌!至于阿哲……”
魏国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带着一丝痛心,“爸会给他留一份足以富贵一生的产业,但他,不能再碰核心的权力了。他的心性……担不起魏家的未来。”
这几乎是魏国华对未来权力和财产分配的最终定调。他彻底认清了魏哲的局限,也完全认可了周志远的能力和品格。
周志远心中震动,他感受到了父亲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托付。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爸,谢谢您的信任。我会全力以赴,不会让您失望。”
病房外,夜色深沉。病房内,一场关乎千亿资产转移和未来家族格局的重大决策,就在这父子二人的对话中悄然落定。魏哲还在为自己掌控了总公司财政大权而沾沾自喜,却不知,父亲和兄长已经联手,走了一步釜底抽薪的妙棋,将他最觊觎的核心资产,轻轻巧巧地移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一场更高层面的较量,已然无声无息地展开。而魏国华心中那杆秤,也彻底偏向了能承载家族希望的长子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