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在周志远家宽敞的一楼客厅里进行。两张大圆桌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都是从省城高级饭店订来的,每道菜都装在精美的保温食盒里,打开时还冒着热气。清蒸东星斑、红烧鲍鱼、佛跳墙、烤乳猪……琳琅满目的菜品让人目不暇接。
“二叔真是破费了。”周俊杰笑着举杯,“这顿年夜饭,比我们在杭州吃的还要丰盛。”
周志远举杯回敬:“一年就这一次,应该的。大家吃好喝好。”他的目光在周俊杰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话中有话。
孩子们尤其开心,周明轩和周雨薇拿着红包,小脸红扑扑的。张念安悄悄数了数,惊讶地发现每个红包里都是一万元的新钞。周健见状,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好。
宴席间,气氛热烈。周志远、周志刚和周志强三兄弟喝了不少酒,说起童年趣事,笑得前仰后合。女人们则聊着家常,孩子们在桌间穿梭玩闹。只有周俊杰,虽然面上带笑,却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吴玲玲坐在丈夫身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好几次。每次震动,周俊杰都会下意识地摸一下手机,然后找个借口暂时离席。第一次是说去洗手间,第二次是说去看看孩子们,第三次干脆什么也没说就起身出去了。
第五次手机震动时,吴玲玲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丈夫一脚。周俊杰愣了一下,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没有接电话。
然而过了一会儿,当手机再次震动时,他还是起身离开了餐桌。这一次,他去了院子,站在远离餐厅的角落接电话。
吴玲玲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知道是谁打来的——肯定是那个三线小明星,周俊杰最近的新欢。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据她所知,丈夫至少同时保持着五六个情人的关系。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周俊杰已经离席六七次。周志刚和王秀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俊杰这是业务繁忙啊,”周志远若有所指地说,“连第二期项目的款项都还没时间处理吧?”
周俊杰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二叔放心,年后就处理。最近确实太忙了。”
周志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桌上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
饭后,大家转移到客厅喝茶聊天。按照老家习俗,今晚要守夜到凌晨十二点,称为“守财”。女人们可以小睡一会儿,但男人们必须保持清醒,象征着来年财源不断。
孩子们最先撑不住,周明轩和周雨薇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张念安和周雨周蓓帮着将孩子们抱到客房休息。吴玲玲则心事重重地坐在角落,时不时瞥一眼丈夫。
周俊杰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快步走向二楼阳台。
周志刚看着儿子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他站起身,对众人说:“我上去看看俊杰,别是出了什么事。”
王秀担忧地拉住丈夫:“好好说,别发脾气。”
周志刚点点头,缓缓走上二楼。果然,在阳台的阴影处,周俊杰正背对着门口,压低声音讲电话。
“宝贝,我也想你……第二期的款项我已经挪用了,你放心……等二叔在杭州开新公司,我一定把这个项目也拿下……杭州这块肥肉,我吃定了……”
周志刚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儿子的谈话,脸色越来越沉。七十岁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此刻因为愤怒,手都在微微发抖。
终于,周俊杰结束了通话,一转身,正好对上父亲阴沉的脸。
“爸!”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您怎么上来了?”
周志刚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儿子跟他走。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穿过客厅,来到院子里。
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周志刚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儿子。
“你每天偷摸地给谁打电话?”老人的声音低沉而严厉,“那些电话都是谁打来的?还有,第二期的款项你挪用到哪里去了?”
周俊杰强作镇定:“爸,就是一些业务上的事,您别多想。款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业务?”周志刚冷笑一声,“什么业务需要叫对方'宝贝'?需要挪用项目款项?我告诉你,你二叔早就知道了!他在杭州再开分公司,就是为了制衡你!”
周俊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爸,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周志刚打断他,“解释你怎么背着玲玲在外面乱搞?解释你怎么挪用公款?解释你怎么想着把你二叔的新公司也吞下去?”
周俊杰震惊地看着父亲:“您……您怎么都知道?”
“我怎么知道?”周志刚叹了口气,“俊杰,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老两口在乡下就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你二叔什么都知道!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处理这些事情!”
院子里的灯光昏暗,周志刚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微微飘动。七十岁的老人,本该安享晚年,此刻却要为四十多岁儿子的荒唐事操心。
“玲玲是个好媳妇,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在外面这样乱来,对得起她吗?”周志刚的声音带着痛心,“还有那些项目款项,那是公司的钱,不是你的私人金库!”
周俊杰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告诉你,”周志刚继续说道,“你二叔这次在杭州再开分公司,明摆着就是要制衡你。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别说新公司,现有的项目你都保不住!”
就在这时,周志远和周志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哥,俊杰,这么冷的天,怎么都在院子里站着?”
父子二人同时转身,看到周志远和周志强披着外套站在门口。
周志刚勉强笑了笑:“没事,就和俊杰聊聊。”
周志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周俊杰一眼,然后说:“进来吧,我正好有些事要和俊杰谈谈。”
回到屋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王秀担忧地看着丈夫和儿子,吴玲玲则低着头,假装在看手机。
四个男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周志远娴熟地泡着功夫茶,一时间,只有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
“俊杰啊,”周志远终于开口,“杭州新分公司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周俊杰谨慎地回答:“二叔,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在杭州这么多年,对当地市场很熟悉。如果您让我负责新公司,我一定能够做好。”
周志远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但是第二期项目的款项至今没有到总公司账户,这让我很担心啊。一个连现有项目都管理不好的人,怎么能负责新公司呢?”
周俊杰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明白二叔话中的暗示。
周志强接口道:“俊杰,你得先把款项的事情解释清楚。那可是两千多万啊!”
周志刚接着说:“还有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也得有个交代。一个连家庭都经营不好的人,怎么经营好一个公司?”
周俊杰深吸一口气:“二叔,爸,请给我一个机会。款项的事情我有自己的安排,很快就会处理妥当。至于新公司,我真的很想负责。”
周志远和周志刚、周志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吧,”周志远终于说,“年后再谈这件事。这几天你好好陪陪家人,尤其是玲玲和孩子们。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责任和担当。”
周俊杰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二叔。”
守夜的时光过得特别慢。女人们陆续去小睡,男人们则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周俊杰果然再也没有接任何电话,全程陪着家人。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终于敲响。鞭炮声在村中此起彼伏地响起,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新年快乐!”大家互相祝福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但在这些笑容背后,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不同的心事。周俊杰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暗下决心一定要争取到杭州的新项目。吴玲玲则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改变。周志远二兄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守岁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周俊杰主动拉住吴玲玲的手:“玲玲,我们聊聊好吗?”
吴玲玲惊讶地看着丈夫,点了点头。
这个守岁之夜,虽然表面上团圆喜庆,却暗流涌动。而新的一年,必将带来更多的挑战和变化。周志远在杭州再开分公司的决定,无疑将在家族中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