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数了。”云微的声音很轻，却让翻腾的海水都为之一静，“我给你们。”
她的手按在心口，那里因为鲛人泪的力量而微微发烫。海妖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贪婪地盯着她的动作。
“娘娘不可！”凌风嘶声喊道，却被海妖王的威压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明月也急切地摇头：“云姑娘，鲛人泪已经与你血脉相融，强行取出会要了你的命！”
云微却仿佛没有听见。她低头看着怀中沈砚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抚过他冰冷的唇瓣。
“他说得对，”她轻声道，“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海妖王不耐烦地挥动三叉戟：“少废话！交出来！”
云微缓缓抬头，眼中是一片死寂的平静：“我可以把鲛人泪给你，但你要先救活他。”
海妖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当然有。”云微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鲛人泪已经与我心脉相连，若我死了，它也会随之消散。你若想得到完整的力量，就必须让我心甘情愿地献出。”
海妖王眯起眼睛，显然在权衡利弊。许久，他才不情愿地点头：“好，本王答应你。”
他挥动三叉戟，一道幽蓝的光芒笼罩住沈砚。令人惊讶的是，沈砚胸口那个可怕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灰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现在，”海妖王收回三叉戟，“该你履行承诺了。”
云微小心翼翼地将沈砚放在一块平坦的礁石上，为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然后她站起身，面向海妖王。
“娘娘不要！”凌风拼命挣扎，却无法突破海妖王的禁锢。
明月也急切地道：“云姑娘，再想想别的办法！”
云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碎：“替我照顾好他。”
说罢，她转向海妖王，缓缓拉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皮肤。那里有一个淡淡的蓝色印记，正是鲛人泪融入的痕迹。
“来取吧。”她闭上眼，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海妖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出利爪般的手，直取她的心口。就在利爪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
云微猛地睁眼，只见沈砚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挣扎着想要起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沈砚！”云微惊喜交加，想要冲向他，却被海妖王一把抓住。
“真是感人的重逢。”海妖王冷笑，“可惜，已经太迟了。”
他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刺入云微的心口。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云微闷哼一声，却倔强地没有叫出声来。
“不——”沈砚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却因伤势未愈而摔倒在地。
海妖王的手在云微心口搅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滴落在海水中，晕开一朵朵凄艳的花。
“奇怪...”海妖王皱眉，“鲛人泪呢？怎么感受不到它的力量？”
云微强忍着剧痛，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因为...它根本就不在我心里。”
海妖王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鲛人泪确实与我融合了，”云微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但它融合的地方...是我的眼睛。”
话音刚落，她的双眼突然迸发出耀眼的蓝光。那光芒如此强烈，让海妖王不得不松开手，连连后退。
“不可能！”海妖王惊骇地看着她，“鲛人泪怎么会...”
“族长没有告诉你吗？”云微缓缓站直身体，心口的伤口在蓝光的笼罩下迅速愈合，“鲛人泪选择宿主的方式很特殊。它没有融入我的心脉，而是融入了我的眼睛。”
她睁开眼，那双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变成了深蓝色，如同最纯净的海水。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滴泪珠形状的蓝光在缓缓转动。
“所以，”海妖王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只要挖出你的眼睛...”
“你可以试试。”云微的声音冰冷，“但我要提醒你，鲛人泪已经认主。若我死了，它也会随之消散。”
海妖王显然不信，他再次挥动三叉戟，黑色的水流直冲云微而来。然而这一次，水流在接近她时自动分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
“现在信了？”云微抬手，指尖泛起蓝色的光芒，“还要继续吗？”
海妖王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明月突然开口：
“海妖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所有人都看向她。明月缓缓走到云微身边，低声道：“云姑娘，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沈砚公子，也不必牺牲你。”
云微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什么办法？”
明月看向海妖王：“海妖族一直想要鲛人泪，不就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吗？我可以求族长，用鲛人族的圣水为你们净化。”
海妖王明显动摇了：“圣水？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立下血誓。”明月划破手指，一滴蓝色的血液浮在空中，“若有一字虚言，魂飞魄散。”
海妖王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好，本王答应你。但若你们敢耍花样...”
“不会的。”明月转向云微，“云姑娘，请你将一丝鲛人泪的力量注入圣水。这样既能净化海妖族的诅咒，又不会伤害到你。”
云微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在明月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海妖族的圣地。那是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中央有一口不断涌出清泉的井。
“这就是圣泉。”明月取来一个贝壳制成的碗，盛满泉水，“云姑娘，请你。”
云微走到泉边，集中精神。眼中的蓝光缓缓流动，最终凝聚成一滴泪珠形状的光点，落入圣泉中。
泉水顿时迸发出耀眼的蓝光，整个洞穴都被照亮了。海妖们发出惊喜的欢呼，纷纷跪地叩拜。
海妖王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掬泉水。当泉水接触到他皮肤的刹那，他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下面光滑的皮肤。
“诅咒...真的解除了！”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其他海妖也纷纷涌向圣泉，争相饮用泉水。在蓝光的笼罩下，他们狰狞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身上的妖气也消散了许多。
“现在，”明月对海妖王道，“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吗？”
海妖王点头，再次挥动三叉戟。这一次，柔和蓝光笼罩住沈砚，他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云微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明月及时扶住她：“云姑娘，你没事吧？”
云微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砚：“他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明月轻声道，“海妖王的治愈术很有效。”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沈砚的眼睫就开始颤动。他缓缓睁开眼，当看到云微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微微？”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云微的泪水终于落下，她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你没事了...太好了...”
沈砚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最终落在明月和海妖王身上：“是你们救了我？”
明月点头：“多亏云姑娘说服海妖王出手相助。”
沈砚低头看着怀中的云微，眼中满是心疼：“你又做了什么傻事？”
云微摇头，刚要说话，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眼中传来。她闷哼一声，捂住眼睛跪倒在地。
“微微！”沈砚惊慌地扶住她，“你怎么了？”
明月脸色大变：“不好！鲛人泪的力量开始反噬了！”
只见云微眼中的蓝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渗出。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发出压抑的呻吟。
“怎么回事？”沈砚急切地问明月，“你不是说不会伤害她吗？”
明月焦急地解释：“鲛人泪确实不会伤害宿主，但云姑娘刚才强行分离出一部分力量，导致平衡被打破...”
海妖王在一旁冷眼看着：“自作自受。鲛人泪既然认主，就不该轻易分离力量。”
沈砚抱起痛苦不堪的云微，眼中满是决然：“怎么救她？”
明月犹豫了一下：“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另一滴鲛人泪，重新平衡她体内的力量。”
“另一滴鲛人泪？”沈砚皱眉，“在哪里？”
“东海最深处的深渊之眼。”明月的语气凝重，“但那里是连鲛人族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危险地带。”
沈砚毫不犹豫：“带我去。”
“不行！”云微强忍着剧痛抓住他的衣袖，“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沈砚轻轻擦去她眼角的血泪：“为了你，刀山火海我也敢闯。”
他看向明月：“请带路。”
明月咬了咬牙：“好，我带你们去。但我要提醒你们，深渊之眼是上古战场遗迹，那里充满了怨灵和陷阱。即便是最勇敢的鲛人战士，也不敢轻易靠近。”
海妖王突然开口：“本王和你们一起去。”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海妖王淡淡道：“就当是还你们的人情。而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深渊之眼有我族需要的东西。”
于是，在明月和海妖王的带领下，他们向着东海最深处进发。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四周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黑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小心，”明月警告道，“这些是上古战死的怨灵，它们会吞噬一切活物的生命力。”
凌风持剑护在沈砚和云微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萧煜则守在队伍最后，防止来自后方的袭击。
云微的状况越来越糟，她眼中的蓝光时明时暗，剧痛让她几乎无法行走。沈砚一直抱着她，不时低声安慰。
“就快到了。”明月指着前方一个巨大的漩涡，“那就是深渊之眼。”
那漩涡大得超乎想象，仿佛能吞噬一切。漩涡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鲛人泪就在那里。”明月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要怎么取...”
海妖王上前一步：“本王去。”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纵身跃入漩涡。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他吞没，消失在黑暗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漩涡依旧在疯狂旋转，却没有海妖王的任何消息。
“他会不会...”凌风担忧地说。
话音未落，漩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道黑影从中冲出，正是海妖王。他手中握着一颗蓝色的泪珠，与云微眼中的光芒交相辉映。
“拿到了！”海妖王将鲛人泪递给沈砚，“快给她服下！”
沈砚接过鲛人泪，正要给云微服下，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突然从漩涡中冲出，直扑海妖王！那是一个巨大的怨灵，面目狰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小心！”明月惊呼。
海妖王猝不及防，被怨灵贯穿了胸膛。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身体开始缓缓消散。
“不...”他手中的三叉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还不能死...”
沈砚急忙将鲛人泪喂给云微，然后拔剑冲向怨灵。凌风和萧煜也紧随其后，三人合力与怨灵战在一起。
云微服下鲛人泪后，眼中的剧痛顿时减轻了许多。她挣扎着站起身，正好看见海妖王的身体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海水之中。
“他...”云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明月轻声道：“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鲛人泪。”
就在这时，更多的怨灵从漩涡中涌出，密密麻麻地包围了他们。沈砚三人虽然勇猛，但面对如此多的怨灵，也渐渐力不从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煜喊道，“必须想办法关闭漩涡！”
明月脸色苍白：“深渊之眼一旦开启，就无法关闭。除非...”
“除非什么？”沈砚一边抵挡怨灵的攻击，一边急切地问。
“除非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用生命填补漩涡的空缺。”
所有人都沉默了。牺牲自己？这意味着必死无疑。
云微看着苦苦支撑的沈砚，又看了看手中海妖王用生命换来的鲛人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明月，一步步走向漩涡。
“微微！”沈砚发现了她的意图，惊恐地大喊，“不要！”
云微回头对他微微一笑：“沈砚，这次换我保护你。”
说罢，她纵身跃入漩涡。在身体被黑暗吞噬的刹那，她将手中的鲛人泪扔向沈砚：
“活下去...”
漩涡开始剧烈收缩，怨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被吸回深渊。沈砚想要冲过去救她，却被凌风和萧煜死死拉住。
“王爷！不能去啊！”
沈砚眼睁睁看着云微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微微——”
漩涡最终完全闭合，海水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颗鲛人泪，在沈砚手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见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明月跪倒在地，轻声啜泣。凌风和萧煜也低下头，不忍看沈砚悲痛欲绝的模样。
沈砚握着那颗鲛人泪，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许久，他才缓缓抬头，望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海水，轻声道：
“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海水中，一点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仿佛是对他承诺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