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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湖的风,是淬了毒的刀子。

卷着雪沫,带着冰湖深处万年不化的死气,狠狠刮过云知微的脸颊,瞬间带走了最后一丝残存的体温。她僵立在湖岸边的山坳口,身体冻得如同冰雕,只有胸腔里那颗心在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背上裂开的鞭伤和右手错位的小指,带来尖锐的痛楚。这痛楚,却远不及眼前所见带来的万分之一。

黑衣人背对着她,斗篷在狂暴的风雪中翻卷如黑色的怒涛。他指向冰湖中心那口被薄雪覆盖、如同巨大坟包的薄皮空棺,声音穿透风雪的呜咽,沙哑、冰冷、不容置疑:

“跳下去!进棺材!沉入冰湖!这是唯一的生路!快!”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云知微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唯一的生路?沈砚铺的路?!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黑衣人斗篷领口那片刚刚被闪电惊鸿一瞥照亮的地方。冰冷的皮肉之上,那道深色、扭曲、如同蜈蚣般狰狞的旧伤疤,此刻即便隐没在兜帽的阴影和翻飞的布料之下,也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猎场风雪…狂怒的黑熊…飞身扑来的沈砚…撕裂皮甲的三道爪痕…最深最长的那一道…就在肩颈连接之处!

一模一样!

与头狼颈侧那道在月光下触目惊心的旧疤,一模一样!

这根本不是巧合!不是幻觉!

一个荒诞、惊悚、却又带着致命冲击力的真相,如同冰湖下深藏的寒流,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他…真的是沈砚!

不是高高在上的操控者!不是冷眼旁观的玩弄者!而是…把自己也变成了这炼狱的一部分!变成了矿洞里暗影随行的“苦役”,变成了水牢中替她受刑的“哑奴”,变成了风雪夜里号令狼群的“头狼”…甚至…变成了眼前这个引她走向冰湖沉棺的“黑衣人”!

为了什么?!赎罪?!保护?!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加扭曲的执念?!

“嗬…”一声破碎的抽气从她喉咙里艰难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愤怒与尖锐痛苦,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在她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比监工的鞭子、比污物桶的秽臭、比黑屋的绝望加起来还要痛上千百倍!

“你…到底是谁?!”云知微嘶声问出,声音在狂风中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血肉和刻骨的恨意。她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的背影,左手紧攥着那枚深陷掌心的青铜铃铛碎片,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乎要割裂她的骨头。

黑衣人(沈砚)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滞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风雪的错觉。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那指向冰湖棺椁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再次用力地挥了一下,动作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僵硬?

“追兵已至!想活命,就跳!” 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仿佛声带被砂石磨穿,只剩下冰冷的命令腔调,刻意回避着她的诘问。

就在这时,远处矿场方向,隐隐传来了混乱的呼喝声和兵刃碰撞声!火光在风雪中晃动,如同索命的鬼眼,正迅速朝着冰湖方向移动!

追兵!真的来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再次沉沉压下!

活命…跳下去…

云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看着那口在风雪中沉默的棺椁,又猛地看向那个近在咫尺、却不肯回头的黑色身影。恨意如同岩浆奔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烧成灰烬!凭什么?!凭什么她的人生要被他如此安排?!凭什么他像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操控着她的痛苦,又“施舍”给她这条浸满屈辱的“生路”?!

“沈砚!”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背影发出泣血般的嘶吼!这个名字,曾是她心尖最滚烫的烙印,如今却成了最恶毒的诅咒!风雪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混合着冰渣滚落,“…看着我!回答我!为什么?!”

黑衣人(沈砚)的背影猛地一震!这一次,云知微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绝非错觉!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宽厚的肩膀瞬间绷紧,斗篷下的身躯甚至微微摇晃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回头!反而猛地向前踏了一步,离冰湖边缘更近,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入了呼啸的寒风中!

“跳!”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嘶哑扭曲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焦躁和…绝望?!“进去!关上棺盖!冰层会封住缝隙!沉下去!别管我是谁!活下去!这是命令!”

命令?!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云知微摇摇欲坠的神经!滔天的恨意混合着极致的悲愤,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命令?!” 她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冰冷的雪水灌进破烂的靴子,刺骨的寒意直达心脏,却无法熄灭她眼中燃烧的火焰,“你凭什么命令我?!沈砚!看着我!告诉我!把我流放三千里!看着我像狗一样在矿洞里爬!看着我差点冻死在雪地里!看着我泡在污物桶里找那破铃铛!看着我像牲口一样被关进黑屋等死!…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让我像个死人一样躺进这口棺材,沉进这冰湖里?!这就是你为我‘铺’的‘生路’?!!”

她歇斯底里地嘶喊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在风雪中破碎飞扬。背上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脊背蜿蜒而下,瞬间又被冻成冰棱。她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盯着那个不肯回头的背影,仿佛要将目光化作利剑,穿透那层黑色的伪装!

“回答我!沈砚!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

最后一声诘问,如同杜鹃啼血,带着毁天灭地的悲怆,狠狠砸向那个黑色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风雪依旧狂啸,冰湖死寂。

那黑色的身影,在云知微泣血的嘶吼中,如同被无形的巨力钉在了原地。他背对着她,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斗篷在狂风中疯狂翻卷,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几片雪花落在他兜帽的阴影处,瞬间融化,又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终于…在云知微几乎要绝望的注视下…那个身影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转了过来。

兜帽压得极低,阴影完全吞噬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紧抿成一条直线的下颌,和那截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脖颈——以及脖颈上,那道在风雪中依旧狰狞刺目的、深可见骨的旧伤疤!

是他!真的是他!

即便看不清脸,那道疤,那身形,那刻入骨髓的气息…都足以确认!

云知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风雪,忘记了身后逼近的追兵,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道黑色的身影,和那道如同命运嘲弄般烙印在他身上的伤疤!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极其压抑、极其沙哑、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破碎不堪的声音,艰难地穿透风雪,砸在云知微的心上:

“…因为…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工具…”

工具?!

云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将她所有的愤怒、悲怆、质问…瞬间炸得粉碎!只剩下这两个字,带着冰湖最深处的酷寒,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工具?!

她为他背负污名,流放千里,受尽非人折磨…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件需要“活着”的…工具?!

为了什么?复国?复仇?还是某个她无法想象的、冰冷宏大的棋局?!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绝望,比冰湖的寒气更甚,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恨意、愤怒、不甘,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彻底碾成了齑粉!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冰冷荒芜。

“呵…呵呵呵…” 一声低哑的、破碎的、带着无尽悲凉和自嘲的笑声,从云知微的喉咙里溢出。她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看着那道狰狞的伤疤,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在眼底凝结成霜。

“工具…好…好一个…工具…” 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平静,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追兵的呼喝声和火把的光亮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箭矢破开风雪的锐响!

“咻——!”一支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钉在云知微脚边的冰面上!冰屑飞溅!

沈砚(黑衣人)的身体猛地绷紧!他下意识地就要朝云知微扑来,动作却因为身体的僵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克制而迟滞了一瞬!

就在这迟滞的一瞬!

云知微动了!

她没有再看沈砚一眼,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那双空洞的、凝结着死寂冰霜的眼睛,只是平静地、毫无波澜地,望向了冰湖中心那口薄皮空棺。

然后,她用尽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猛地转身,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冰湖中心,朝着那口象征着“生路”的棺椁,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冰冷的湖风如同无数把刀子切割着她的身体,单薄的囚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背上的伤口崩裂得更厉害,鲜血染红了后背,在白色的囚服上洇开大片刺目的暗红,又在极寒中迅速冻结成硬痂。每一步踏在覆盖着薄雪的冰面上,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沈砚(黑衣人)僵立在原地,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颤抖着。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那道狰狞的伤疤在风雪中显得愈发刺眼。他看着她踉跄而决绝的背影,看着她背上那片迅速冻结的暗红,看着她义无反顾地奔向那口冰冷的棺椁…斗篷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足以将他压垮的剧痛。

云知微终于扑到了棺椁旁边。那口薄皮棺材在近处看更加简陋粗糙,散发着陈旧的木头和劣质桐油混合的刺鼻气味。她咬着牙,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奋力掀开沉重的棺盖!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霉味和防腐药草气息的冰冷死气扑面而来!

她没有任何犹豫,翻身爬了进去!冰冷的棺木内壁瞬间吸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微弱的温度。她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如同躺进了真正的坟墓。她用左手抓住沉重的棺盖内侧,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将它拉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雪,也隔绝了那个黑色的身影,隔绝了整个世界!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瞬间降临!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在狭窄冰冷的棺木里疯狂回荡。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连绵的剧痛。冰冷的绝望如同棺木里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的骨髓,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的思想,她的灵魂。

工具…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在她空寂的脑海里反复回荡,带来无尽的冰冷和麻木。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头顶的棺盖传来!力道极大!震得整个棺椁都在晃动!冰层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入耳!

是追兵到了?!他们在砸棺?!

云知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在极致的恐惧中绷紧!

然而,那沉重的撞击声只持续了三下!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冰冷、坚硬、沉重的东西,带着巨大的力量,猛地砸穿了薄薄的棺盖,狠狠落了下来!重重砸在云知微蜷缩的身体旁边!

“噗通!”一声闷响,冰冷的碎木屑簌簌落下!

云知微惊骇地蜷缩躲避!是什么?!武器?!石头?!

她下意识地伸手,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向那个砸落下来的物体。

冰冷…坚硬…金属质感…入手沉重…形状…似乎是一块…长方形的…牌子?

她的指尖颤抖着,在那金属牌粗糙冰冷的表面划过,试图辨认上面的纹路。

指尖的触感…是深深的刻痕…线条刚硬…带着某种古老而肃杀的气息…像是…某种徽记?

一道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光,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棺盖被砸穿的破洞,恰好映照在云知微摸索的手指和那块金属牌的一角!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微光,云知微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她看清了!

那金属牌一角露出的纹路——一只振翅欲飞、线条凌厉的玄鸟侧影!与她记忆深处,沈砚玄甲铁骑的徽记…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模一样!

是更加古老!更加斑驳!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玄鸟的羽翼之下,还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图腾!

前朝军牌?!

冰湖下冻着的前朝军牌?!

它怎么会…突然砸穿棺盖落下来?!

是谁砸的?!沈砚?!他砸穿棺材,就为了扔进这块牌子?!

巨大的疑惑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抬头,透过棺盖上那个被砸穿的、碗口大小的破洞,向上望去——

破洞之外,是肆虐的风雪和昏暗的天光。

一张脸,正死死地贴在破洞边缘,朝着棺内窥视!

那张脸沾满了血污和雪泥,狰狞扭曲,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残忍——是那个在矿坑边被灰狼撞开、侥幸逃过狼群追杀的守卫!他竟然一路尾随到了这里!

“找到你了!臭婊子!” 守卫狞笑着,沾满污血的手猛地从破洞伸了进来,如同鬼爪,直抓向蜷缩在棺底的云知微!“给老子出来!你跑不掉了!”

云知微骇然失色,身体猛地向后蜷缩!狭窄的棺内避无可避!那只沾满血污、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手,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就抓到了她的脚踝!冰冷粘腻的触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放开我!” 她嘶声尖叫,用那只完好的左脚拼命踢蹬挣扎!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闷的巨响再次从棺盖上方传来!伴随着守卫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那只抓住云知微脚踝的手猛地一松!随即,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如同瓢泼大雨般,从棺盖的破洞里倾泻而下!劈头盖脸地浇了云知微满身满脸!

血!

是滚烫的人血!

守卫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那只伸进来的手软软地垂落下去,无力地搭在破洞边缘,手指还在微微抽搐。

发生了什么?!

云知微惊魂未定,全身被温热的鲜血浸透,刺鼻的血腥味呛得她几乎窒息。她透过破洞,惊骇地向上望去——

风雪中,一个高大、沉默、如同铁铸般的黑色身影,正缓缓收回手中那柄滴血的、沉重的矿工鹤嘴锄。锄尖上还挂着黏稠的血浆和碎肉。

是沈砚(黑衣人)!

他站在那里,斗篷在风雪中翻飞,兜帽下的阴影深不可测。他手中的鹤嘴锄还在滴血,脚下是那守卫被砸碎了头颅、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冰面上的尸体。鲜血在洁白的冰面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又迅速被风雪覆盖。

他没有看棺内的云知微。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虫子。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穿透风雪,扫向冰湖岸边——那里,更多的追兵身影和火把的光亮,已经如同潮水般涌上了冰面!喊杀声和弓弦绷紧的声音刺破了风雪的呜咽!

时间…不多了。

沈砚(黑衣人)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棺椁的侧面!

“咔嚓——轰隆——!”

早已被砸穿、又被鲜血浸染的薄皮棺材,以及它下面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冰层,再也无法支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棺椁猛地向下一沉!冰冷的湖水瞬间从棺盖的破洞和四周的缝隙中汹涌灌入!

刺骨的冰寒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穿了云知微的皮肤,狠狠扎进骨髓!她猛地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惊和血腥的冲击中短暂清醒!身体瞬间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包裹!窒息感和极致的寒冷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沉没!冰湖在吞噬她!

透过汹涌灌入的冰水和棺盖的破洞,云知微最后看到的,是沈砚(黑衣人)那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风雪冰面上的黑色背影。他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追兵,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鹤嘴锄。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孤独而决绝的战旗。

然后,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逃离!

而是…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扑火的飞蛾,拖着那条明显僵硬不便的腿,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气势,朝着汹涌而来的追兵,义无反顾地、发起了冲锋!

“杀——!!!”

一声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滔天战意和悲怆的怒吼,穿透了冰层的碎裂声和湖水的灌涌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云知微的耳边!

紧接着,便是兵刃激烈碰撞的铿锵声!追兵惊恐的怒骂和惨叫!肉体被钝器砸碎的沉闷声响!

冰冷的湖水迅速淹没了云知微的口鼻,灌入她的肺腑。刺骨的寒冷和窒息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飞速抽离。

在彻底沉入黑暗冰冷的湖水之前,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左手掌心死死攥着的那块冰冷沉重的前朝军牌。牌面上那只古老的玄鸟图腾,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她溃烂的皮肉,带来一种近乎永恒的、冰冷的灼痛。

而透过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和汹涌的冰水,冰湖之上,那个黑色的、浴血搏杀的身影,在追兵的重重包围中,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每一次挥动滴血的鹤嘴锄,都像在跳着一曲无声的、绝望的…死亡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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