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相府密室,那一道蕴含着其精血、灵魂碎片与无尽怨毒的血色契文化作的漆黑流光,如同撕裂现实的伤疤,瞬间没入北方天际,其目标直指万物终结之地——归墟。
流光消失不久,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死寂寒意,便以超越感知的速度,自极北之地悄然弥漫开来。并非寒流的低温,而是一种绝对的、剥夺一切生机与运动趋势的熵增极致的体现。
天空并未变得昏暗,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失去所有色彩与活力的灰白。云层凝固不动,飞鸟僵直坠落,尚未触地便化为尘埃。河流停止流动,水面覆盖上一层永不融化的灰霜。边境之地,那些尚未被完全清理的星煞傀儡,眼中的幽蓝星火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瞬间熄灭,彻底化为真正的死物。
这股“死寂”的扩散并非无序,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性——它正朝着能量最活跃、生命最集中的区域蔓延,而其路径之上,赫然包括正在恢复生机的魏赵边境,以及……秦国腹地!
成蟜体内那初步恢复的混沌空间剧烈震颤起来,传来一种极度“饥渴”又极度“厌恶”的矛盾感,仿佛遇到了天敌,又像是看到了绝佳的“食粮”。系统警报疯狂闪烁:【检测到超高浓度熵增力场!法则层面崩坏现象!疑似归墟核心存在被引动!警告:该力场对一切有序能量及生命形式具备绝对瓦解特性!】
咸阳宫大殿,即便有宫墙阻隔,那股无形的死寂寒意依旧渗透而来,群臣瑟瑟发抖,呵气成霜,仿佛生命力正在被缓缓抽离。连嬴政都感到一阵心悸与压抑。
“是归墟……吕不韦!”嬴政瞬间明悟,眼中杀意爆闪,却又有一种面对天地伟力的无力感。这已非权谋之争,而是真正的灭世之灾!
“王兄!”成蟜强忍着不适出列,眼神却异常明亮,“此非寻常寒流,乃‘熵’之极致,万物寂灭之象!需以‘负熵’之力对抗!臣或有法一试!”
他不再隐藏,当众取出数件看似古怪的器具:巨大的凹面铜镜阵列、能产生特定频率声波的青铜编钟、以及数箱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暖石”(工坊利用地热与符文技术试制的产品)。
“熵增乃无序之增,需以有序能量反向中和!”他语速飞快,指挥郎官调整铜镜角度,反射汇聚阳光(尽管阳光在灰白天空下已微弱不堪);令乐师敲击编钟,奏响依据复杂数算谱写的、能产生“秩序谐振”的乐章;将“暖石”分发给冻僵的臣民。
同时,他自身则悄然引导体内混沌空间,不再是吞噬灵气,而是开始吞噬那弥漫而来的死寂熵力!
混沌,本就是无序的源头,亦是包容一切无序的终点。这熵增力场对他人是毒药,对混沌空间,却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养分”!空间内的灰雾剧烈翻滚,仿佛在欢欣雀跃,范围再次开始缓慢扩张!
成蟜周围,寒意明显减弱,甚至出现一小片温度正常的区域。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让绝望的群臣看到了生机。
“依长安君之法,速行!”嬴政立刻下令。尽管他对成蟜那能吞噬“死寂”的力量深感忌惮,但此刻别无选择。
然而,成蟜的方法只能暂保局部,无法阻挡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死寂洪流。眼看灰白色的死亡边界就要迫近咸阳城!
就在这时,嬴政腰间的秦王玺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光芒!它似乎感受到了宿主面临的致命威胁,以及那死寂力量对秦国国运、对这片土地生机的绝对恶意!
“嗡——!”
秦王玺自主悬浮而起,玄黑色的光芒转化为一种无比凝聚、无比霸道的暗金龙芒!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威严、充满不容置疑主宰意志的龙吟,从玺中爆发出来,响彻天地!
这声龙吟,并非地底祖龙发出,而是秦王玺凝聚了秦国国运、嬴政帝王意志、以及那被星轨大阵催化后残留的冰冷龙力,三者合一产生的共鸣爆发!
暗金龙芒以咸阳宫为中心,如同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那灰白色的死寂竟然被强行排斥、逼退!并非中和,而是以一种绝对的“此域归朕管辖,万法不侵”的霸道姿态,硬生生撑起了一片巨大的、生机盎然的安全区域!
在这区域内,寒意消退,河流解冻,草木恢复生机。百姓跪地痛哭,高呼秦王万岁。
嬴政怔怔地看着空中那自行护主的秦王玺,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又无比陌生的冰冷霸道力量,心中五味杂陈。这力量保护了他,保护了秦国,却让他感觉离那个“真实”的自己,离那个会信任王弟的兄长,越来越远。
地底深处,那颗琥珀色晶体中,祖龙之魂冰冷的星辰龙瞳微微转动了一下,倒映出外界秦王玺爆发的情景。那被星轨锁链强行固化的意志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那是一种对“同源力量”的感应,以及对那“排斥死寂”的霸道姿态的……认可?但更多的,依旧是冰冷的星辰轨迹。
而极北归墟之地,在那无尽死寂的核心。一双由纯粹熵增与虚无构成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向”了秦国方向,看向了那竟能排斥它力量的暗金龙芒,以及……那正在偷偷吞噬熵力的混沌气息。
这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要将一切拉入永恒寂灭的本能。吕不韦的血契,于它而言,不过是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指明了哪个方向“食物”更多而已。
阴阳家秘殿,重伤的星魂感受到归墟死寂的弥漫与秦王玺的爆发,先是震惊,随即化为狂喜!
“归墟……竟是归墟之力!吕不韦这个疯子……干得漂亮!哈哈!”他癫狂地笑着,“嬴政,你竟能动用如此程度的龙玺之力……很好!越是如此,那天道傀儡(祖龙)与你的联系就越深!待我恢复……待我……”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猛地察觉到,那归墟死寂之力在掠过秘殿时,他体内那天道星辰之力竟也受到了明显的压制和侵蚀!天道,似乎也无法完全豁免这万物终结的力量!
“必须尽快……”星魂眼中闪过一丝急迫,再次闭上眼睛,全力疗伤,并开始疯狂推演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归墟之劫。
丞相府内,吕不韦感受着外界那恐怖的死寂与咸阳方向爆发出的抵抗力量,脸上露出了绝望而又癫狂的笑容。
“挡住了?哈哈……挡住了也好……这样,你们才能更深刻地体会……真正的绝望……”他喃喃自语,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衰老,血契的反噬正在吞噬他最后的生机。
他已一无所有,唯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