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安全屋深藏于市郊一处废弃气象站地下,厚重的合金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蜂巢” 安全屋的通风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蛰伏的金属巨兽在均匀呼吸。
淡蓝色的消毒雾气从天花板的格栅间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落在诸葛铁牛的睫毛上,带来针尖般的凉意。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触到胡茬的刺痛 ,已经三天没刮胡子了,镜中倒映出的那张脸泛着青黑,眼下的乌青像被人揍过,唯有瞳孔里跳动的血丝证明他还醒着。
维生舱的玻璃罩上蒙着层薄薄的水雾。旺财蜷缩在淡绿色的营养液里,雪白的卷毛在液体中轻轻浮动,左前爪上那道被系统治愈的旧伤泛着淡淡的金光。
监测仪的数据流在屏幕上蜿蜒爬行,心率曲线像条受惊的小蛇,每到凌晨三点就会出现细微的震颤 。
那是它在梦里呜咽的时候,诸葛铁牛总能准时惊醒,隔着玻璃抚摸那团逐渐成形的阴影。
“第 47 次检测,目标生物旺财,污染指数稳定在 38%,精神熵增抑制率 62%。”
赵胜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战术靴跟在合金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
她摘下防护手套,露出小臂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在化工厂被弹片划伤的地方,此刻正随着她攥紧的拳头微微发白。
“但它体内的‘种子’活性在上升,司马金元的生物信号器比我们预想的更顽固。”
诸葛铁牛的指尖在玻璃罩上划出一道水痕,正好覆盖住旺财蜷缩的身体。
这只雪狮子犬的呼吸频率比入院时慢了 17 次 \/ 分钟,营养师调配的特殊营养液在它嘴角凝结成细小的泡沫,破裂时会溅起微型的彩虹。
“昨天半夜它用爪子拍舱壁,你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就三下,跟它以前要火腿肠时一模一样。”
赵胜男的战术背心里滑出半截数据板,蓝光在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流动。
“声波分析显示是无意识动作,污染残留引发的神经反射。”
她突然按住诸葛铁牛的手腕,指尖的茧子蹭过他虎口处的划伤,那是前天试图安抚招财时被抓伤的,结痂处还沾着几根银灰色的猫毛。
“别代入太多情感,铁牛。特调局的心理评估报告已经下来了,你的共情指数超标 30%。”
隔离舱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像一把生锈的锯子锯着神经。
招财在半透明的能量罩里弓起脊背,银灰色的皮毛根根倒竖,原本琥珀色的瞳孔此刻像两汪融化的铁水,泛着不祥的红光。
它右爪的金属化已经蔓延到肘部,锋利的爪尖在舱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四道深褐色的爪痕。
那是昨天挠的,今天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某种劣质机油。
“应激反应强度 89%,超过安全阈值。”
赵胜男的战术手环弹出全息投影,招财的脑波图呈现出锯齿状的暴戾波形,与司马金元生物实验室里记录的 “熵增狂躁症” 完全吻合。
“它的甲状腺激素水平是正常猫的五倍,肾上腺皮质醇超标,我们给的镇静剂正在失效。”
诸葛铁牛突然想起三天前把招财抱进隔离舱的瞬间,这只瘸腿流浪猫用没受伤的左爪勾住他的衣角,掌心的肉垫还带着巷口垃圾堆的铁锈味。
当时它的污染指数只有 12%,右爪的金属化还只是硬币大小的斑块,像块不小心粘在毛上的锡纸。
“试试这个。” 他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牛皮纸包,里面是半根双汇王中王火腿肠。
上周调解菜场纠纷时,卖猪肉的李建国硬塞给他的。
当包装纸的塑料膜在空气中发出 “窸窣” 声时,招财狂暴的动作突然僵住,耳朵微微前倾,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幼猫。
“生物记忆唤醒。” 赵胜男的眼睛亮了起来,飞快地在数据板上操作,“它的边缘系统对火腿肠的气味有特殊反应,这可能是抑制污染的突破口。”
她突然按住诸葛铁牛的手,阻止他把火腿肠递进能量罩,“但不能冒险,司马金元的生物芯片可能会把这种刺激转化为攻击性。”
招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右爪的金属利爪猛地拍在舱壁上。
四道新的爪痕与旧痕交叉,形成个扭曲的 “x” 形,深褐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在舱底汇成小小的血泊。
监测仪的警报声陡然尖锐,污染指数的红色数字疯狂跳动,从 45% 飙升到 61%。
诸葛铁牛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想起收养招财的那个雨夜,这只猫瘸着腿躲在破纸箱里,用没受伤的左爪紧紧抱着半块发霉的面包,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两颗碎玻璃。
此刻那双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暴戾,金属化的右爪不断挠抓着舱壁,仿佛要撕开自己的皮肤。
“加大镇定剂剂量!” 赵胜男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战术靴在地板上踏出凌乱的节奏。
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银灰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注入隔离舱,在空气中散发出苦杏仁的气味,那是特调局最新研制的 “和谐镇静剂”,里面混合了诸葛铁牛的和谐能量结晶。
招财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银灰色的皮毛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能量罩上凝成白雾。
但它的眼神依旧凶狠,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金属化的右爪死死抠着舱壁的爪痕,指缝间渗出的液体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小溪,像某种绝望的求救信号。
诸葛铁牛突然蹲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舱壁。
“还记得城中村的垃圾堆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你抢了旺财的火腿肠,躲在煤气罐后面吃,尾巴上还沾着片白菜叶。”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是用旧手机拍的,招财正叼着火腿肠往纸箱里钻,背景里能看到诸葛铁牛出租屋的窗户。
照片贴上舱壁的瞬间,招财的瞳孔猛地收缩。
它盯着照片看了足足三秒,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变成呜咽,金属化的右爪缓缓松开,爪尖在舱壁上留下个浅淡的印记,像个破碎的爱心。
污染指数的红色数字在 61% 停滞了两秒,突然回落到 57%。
“有效!” 赵胜男的声音里带着惊喜,“生物记忆能暂时压制芯片活性!”
她迅速调出招财的基因序列图,在屏幕上划出道金色的线,“我们可以提取它的童年记忆片段,制作成反制程序。”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警报系统发出截然不同的蜂鸣声,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旋转,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赵胜男的战术手环弹出加密信息,全息投影里跳出三个猩红的大字:“金大状”。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诸葛铁牛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司马金元的这位首席律师以手段阴狠闻名,上次在罐头厂见面时,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鳄鱼皮记事本上,赫然记着诸葛铁牛母亲的住院信息。
隔离舱里的招财突然再次狂暴起来,右爪疯狂拍打着舱壁,污染指数像火箭般窜到 73%。
它的眼睛死死盯着安全屋的入口,喉咙里发出的嘶吼带着明显的恐惧,金属化的爪尖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厚重的合金门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缓缓打开,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涌入,与安全屋里的营养液气味混合成怪异的甜腥。
金大状站在门口,一身银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左手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捏着份烫金文件,封皮上印着法院的红色徽章。
“诸葛先生,好久不见。” 金大状的声音像打磨过的冰块,每个字都带着棱角,“或者我该叫你‘和谐使者’?社区论坛上都这么称呼你。”
他的目光扫过维生舱里的旺财,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意,“看来令宠的状况不太好。”
诸葛铁牛下意识地挡在隔离舱前,招财的嘶吼声已经嘶哑,金属化的右爪在舱壁上挠出密密麻麻的爪痕,深褐色的液体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特调局的安全屋,没有搜查令你无权进入。”
金大状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封皮上 “民事裁定书” 几个字格外刺眼。
“我不是来搜查的,是来执行公务。” 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点了点文件上的红章,“根据《城市危险生物管理条例》第 17 条,编号 c-237 号生物(招财)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现依法予以扣押审查。”
赵胜男突然笑了,军绿色作训服的袖口滑到肘部,露出小臂上的疤痕:“金律师怕是忘了,特调局有最高优先级的司法豁免权。招财是重要物证,除非拿到国家安全部的特许令,否则谁也带不走它。”
金大状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看来赵队长没仔细看文件。” 他把裁定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个不起眼的条款,“这里有个补充说明,针对‘非自然变异生物’,法院可直接授权扣押。”
他特意加重了 “非自然变异” 四个字,目光像手术刀般刺向隔离舱里的招财。
诸葛铁牛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注意到文件的签署日期是昨天凌晨三点,正是旺财在维生舱里呜咽的时候。
司马金元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司法系统,这份裁定书就是冲着招财来的,他们想把这只被污染的猫塑造成 “危害公共安全的怪物”,进而攻击特调局和诸葛铁牛。
隔离舱里的招财突然安静下来,银灰色的耳朵紧紧贴在头上,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金大状的影子。
它缓缓抬起金属化的右爪,在舱壁上轻轻划出三道平行的爪痕,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诸葛铁牛突然想起收养它的那天,这只猫也是这样在纸箱上划了三道痕,后来才知道那是它被遗弃的日子。
“我不会让你带走它。” 诸葛铁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 “烟火人间” 卡上,卡片传来微微的发烫,“招财是受害者,不是怪物。”
金大状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在封闭的安全屋里回荡,像玻璃摩擦的声音。“受害者?”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点开段视频,“那这些是什么?前天晚上,这只‘受害者’在城东菜市场抓伤了三个摊主,其中一个还在重症监护室。”
视频里的招财双目赤红,正疯狂地撕咬着一个卖菜大妈的胳膊,银灰色的皮毛上沾满鲜血,金属化的右爪在大妈的皮肤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试图用扁担打它,却被它灵活地躲开,反而抓伤了对方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