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清晨，碧水湾社区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水雾中。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混杂着隐约的消毒水气息 。
那是社区医院连夜消毒留下的痕迹。
诸葛铁牛蹲在 7 栋楼下的花坛边，指尖捏着一片被雨水打落的梧桐叶，叶面上还残留着几点墨绿色的斑痕，如同凝固的血迹。
“系统扫描显示，社区 72% 的区域已被催化剂覆盖。”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电流特有的滋滋声，“检测到异常精神场，居民和谐能量场呈现‘虚假繁荣’状态 —— 污染指数飙升至 42%，但群体情绪同步率高达 91%。”
诸葛铁牛的指腹摩挲着叶片上的斑痕，触感粗糙而粘稠。
他抬头望向社区广场，晨练的老人们正随着《最炫民族风》的旋律整齐划一地舞动，动作标准得如同提线木偶。
张大爷站在第一排，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
昨天他还对着空气作揖，嘴里念叨着 “竹笛声在管子里唱歌”，此刻却成了广场舞队伍里最 “精神” 的一员。
“这就是‘和谐幻觉’？” 诸葛铁牛低声自语，激活了 “人间烟火?守护壁垒”。
淡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如同投入湖面的涟漪。
当光晕掠过跳舞的人群时，几个老人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卡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被空洞的微笑取代。
系统警报突然尖锐起来：
【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污染波！源头：社区自来水管道！】
诸葛铁牛猛地站起身，雨衣下摆扫过沾满露水的草丛，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朝着社区供水站狂奔，沿途看到居民们的 “幸福生活” 正在上演：
李建国的猪肉摊前，顾客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没人在意秤杆是否平衡。
王翠花的菜摊前，大妈们笑着买下发黄的青菜，还不住夸赞 “新鲜得能掐出水”。
就连平日里最爱拌嘴的张婶和刘姨，此刻也手拉手逛着超市，对着货架上标着 “忆甜园” 的罐头露出满足的笑容。
供水站的铁门虚掩着，生锈的门轴在风中发出 “吱呀” 的哀鸣。
诸葛铁牛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杏仁味和腐烂甜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捂住口鼻。
蓄水池的水面漂浮着一层墨绿色的薄膜，阳光透过薄膜折射出诡异的虹彩，如同凝固的极光。
“找到了。” 诸葛铁牛从工具箱里翻出特制的取样瓶，小心翼翼地舀了半瓶水样。
瓶中的液体在阳光下缓缓旋转，墨绿色的细丝在其中若隐若现，如同游动的线虫。
【检测到新型空气催化剂：c12h18o4！与司马钢蛋实验室残留数据匹配度 92%！含有记忆篡改因子，可抑制杏仁核活性，强化前额叶皮层的服从性反应。】
系统的分析让诸葛铁牛脊背发凉。
他想起赵胜男牺牲前留下的笔记：“熵增催化剂的终极形态，是让受害者在幸福的幻觉中走向灭亡。”
突然传来的狗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旺财从供水站的通风管道里钻出来，浑身的金毛沾满了灰尘，右前爪还在渗血。
它对着蓄水池狂吠，尾巴紧紧夹着，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发现什么了？” 诸葛铁牛蹲下身，抚摸着旺财颤抖的脊背。
这只经历过多次污染事件的金毛犬，此刻的恐惧比任何检测仪器都更有说服力。
旺财突然转身冲进通风管道，尾巴尖在入口处轻轻晃动，示意诸葛铁牛跟上。
管道里漆黑潮湿，布满了蜘蛛网，诸葛铁牛打开头灯，光柱中可见无数细小的绿色颗粒在漂浮，如同悬浮的星辰。
“这些是催化剂的气溶胶形态。” 诸葛铁牛屏住呼吸，看着颗粒在光柱中缓缓沉降，“吸入后会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
管道尽头是个狭窄的检修口，推开锈迹斑斑的格栅，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检修口下方是社区医院的后院，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将一箱箱 “忆甜园” 罐头搬上救护车，罐头表面的绿色樱桃图案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动作快点！高副局长的检查组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一个戴眼镜的医生催促道，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标签，上面写着 “司马生物科技”。
诸葛铁牛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他终于明白催化剂的传播路径：自来水管道负责大面积污染，“忆甜园” 罐头则是精准投放的 “加强剂”。
旺财突然对着救护车的轮胎狂吠，那里沾着几滴墨绿色的液体。
诸葛铁牛顺着狗的视线看去，发现轮胎纹路里卡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纸条，展开后看到上面用打印体写着：
“第七代催化剂，需配合声波共振激活。—— 王博士”
“王博士？” 诸葛铁牛瞳孔骤缩。这个名字出现在李小明破解的司马玉实验日志里，是负责催化剂稳定性研究的核心成员。
就在这时，社区医院的方向传来骚动。
诸葛铁牛抱着旺财爬出通风管道，看到一群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正围着宣传栏欢呼，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空洞的笑容。
宣传栏上贴着张鲜红的告示，上面写着：“为庆祝科技园就业率突破 98%，今日起免费发放‘忆甜园’营养罐头，每人每日一罐，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发罐头咯！” 老人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朝着医院大厅挪动，像一群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诸葛铁牛注意到，每个老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个绿色的手环，上面印着 “生态监测” 的字样，手环内侧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那是精神状态监测手环。” 李小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的白大褂沾着碘伏，左胳膊上缠着绷带，“昨天潜入科技园时被保安发现，幸好在管道里找到这个。”
他举起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份加密文件，“王博士的实验日志，第七代催化剂的神经耦合度达到 95%，但有个致命缺陷 —— 对犬科动物的脑电波无效。”
旺财似乎听懂了，对着医院大厅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咆哮。
“所以宠物们能保持清醒。” 诸葛铁牛恍然大悟，看着旺财湿漉漉的鼻子，“它们是天然的预警器。”
李小明点点头，调出另一份文件：
“更可怕的是这个。催化剂需要特定的声波频率才能完全激活，而科技园的声波发射塔已经修复，就藏在‘和谐噪音’项目的掩护下。”
两人正说着，社区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随后传出高志远的讲话：
“亲爱的居民朋友们，为响应市里‘科技惠民’政策，本社区将开展‘和谐生活’主题活动，每日早中晚播放轻音乐，陶冶情操，改善精神面貌……”
“就是这个！” 李小明的声音带着焦虑，“这是激活信号！”
话音未落，医院大厅里突然传来整齐的低吟，老人们的动作变得更加同步，眼神中的空洞被狂热取代。
他们排着队走进电梯，手环的红光连成一片，如同流动的岩浆。
“他们要去顶楼的‘净化室’。” 诸葛铁牛想起赵胜男留下的地图，“那里有个大型共振装置，能放大催化剂的效果。”
两人跟着人群冲进电梯，旺财钻进诸葛铁牛的雨衣里，只露出个湿漉漉的鼻子。
电梯里的老人们对他们视而不见，机械地背诵着宣传栏上的标语：“科技园，幸福源，好日子，万万年……”
电梯在顶楼停下，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杏仁味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的房间亮着绿色的灯光，门牌上写着 “心理健康指导中心”，但透过玻璃窗可见里面布满了金属线圈，如同巨大的蜘蛛网。
“那是亥姆霍兹共振器。” 李小明的声音发颤，“能产生 0.5-20 赫兹的次声波，与大脑 a 波共振。”
房间里，王博士正调试着设备，他的白大褂上别着个竹制徽章，上面刻着 “归一” 二字。
司马玉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个金属球，里面悬浮着墨绿色的液体。
“高副局长的检查组快到了，确保一切顺利。” 司马玉的声音带着笑意，“让他们亲眼看看‘和谐社会’的成果。”
王博士点点头，按下启动按钮。
共振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房间里的老人们同时闭上眼，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
他们的手环红光闪烁，与共振器的频率完美同步。
“就是现在！” 诸葛铁牛激活 “人间烟火” 领域，金色的光晕瞬间笼罩整个房间。老人们的身体出现剧烈的颤抖，空洞的眼神中闪过痛苦的挣扎。
“怎么回事？” 司马玉脸色骤变，金属球里的液体剧烈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