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一晤后,凌尘并未在边境过多停留,借助逐风舰之速,悄无声息地返回了暗影峡谷。
盟主殿深处,一间布下了重重隔绝禁制的密室内。
凌尘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两样物事。一样是从白骨城主处缴获的那枚非金非木、刻有“黄泉”二字的令牌,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寒意。另一样,则是一枚材质古朴、边缘有些残破的黑色玉简,正是墨渊献上的《黄泉秘典》残篇。
他首先拿起那枚令牌,神识缓缓探入。
刹那间,一股苍凉、死寂、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寒意顺着神识蔓延而来。令牌内部结构异常复杂,蕴含着一种独特的幽冥法则纹路,中心处有一个微小的凹槽,似乎需要特定的能量或信物才能完全激发。除此之外,并无更多信息。
“果然是进入‘黄泉试炼’的凭证,只是还未到开启之时,或者需要特殊条件激活。”凌尘心中明了,将此令牌慎重收起。此物关乎他下一步能否进入玄冥教核心之地,寻找更大的机缘与关于凤瑶的线索,不容有失。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黑色玉简之上。
《黄泉秘典》,据墨渊所言,乃是玄冥教镇教功法的外围基础篇,但即便如此,也蕴含着直指化神大道的玄奥,更是修炼玄冥教诸多神通法术的根基。其力量属性阴寒死寂,与凌尘的混沌神力属性相悖,但大道至理,万法同源,借鉴参悟,亦能触类旁通,尤其是其中关于神魂运用、幽冥法则的部分。
神识沉入残破玉简。
一股比令牌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幽冥意境涌入识海。仿佛一瞬间,凌尘的意识被拉入了一条浑浊昏黄、无边无际的滔滔大河之畔,河中可见无数沉浮的魂影,哀嚎无声,河岸两旁开着妖异猩红的彼岸花,天空是永恒的黄昏。
“魂归处,冥河渡……黄泉路上,生死轮转……”
断断续续的古老经文在意识中回响,阐述着生死、轮回、寂灭的法则碎片。这《黄泉秘典》残篇,主要记载的是一种淬炼“黄泉真气”的法门,以及一门名为“冥河指”的神通,一指之下,寒气蚀骨,更能引动对手体内生机逆转,如同坠入冥河。
凌尘并未按照功法修炼,而是以《混沌神魔诀》为根基,以神尊境界的眼界,去解析、推演这《黄泉秘典》中蕴含的法则道理。
混沌包容万物,演化万法。这幽冥死寂之力,亦可视为混沌的一种表现形式。
他体内那已然转化为淡金色的混沌神力缓缓运转,并未去模拟黄泉真气的属性,而是在神力核心,尝试模拟那种“寂灭”、“归墟”的意蕴。
一丝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寂灭气息,开始在他指尖萦绕。这气息并非单纯的阴寒,而是带着一种让万物终结、让能量归于虚无的恐怖意味。
与此同时,他识海中那尊模糊的神魂虚影,似乎也凝实了一丝,对生死之间的界限,有了更深的感触。隐隐地,他感觉自身对“死亡”法则的亲和度,提升了些许。
“果然有用。”凌尘睁开眼,指尖那缕寂灭气息没入虚空,悄无声息地湮灭了一小片灵气。“以此法磨砺神力与神魂,不仅能加深对法则的理解,更能让我的混沌神力更具破坏性与侵蚀性。”
他决定,在黄泉试炼开启前,主要精力便放在参悟这《黄泉秘典》残篇上,并让石坚等人也尝试参考其中炼魂之法,以提升神魂强度,应对试炼中可能出现的凶险。
……
就在凌尘闭关参悟之时,玄冥域,黑水城——如今的尘霄盟玄冥分舵。
墨渊站在修缮一新的城主府最高处,眺望着这座已然换上尘霄盟旗帜的城池。他脖颈上的禁神锁已被凌尘施法隐去形迹,但元神上的禁锢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身份。
他手中握着一枚刚刚收到的传讯玉符,玉符来自玄冥教总坛,内容是关于“黄泉试炼”的初步通知,要求各附属势力统计参与人员名单与修为,并暗示此次试炼关乎总坛核心弟子选拔,非同小可。
“主人果然所图甚大……”墨渊低声自语,眼神闪烁。臣服于凌尘,起初是迫于无奈,但见识过星舰之威,得到《小周天星元功》的部分传承后,他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或许,跟随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主人,黑水城乃至他墨渊本人,能走得更远。
“传令下去,”墨渊转身,对身后恭敬侍立的原黑水城长老,现在的分舵执事命令道,“全力搜集与黄泉试炼相关的一切情报,特别是关于总坛此次可能派出的核心弟子信息,以及试炼秘境‘九幽窟’内的已知险地与机缘分布图。同时,加快对白骨城残余势力的清剿与整合,所有资源,优先供给即将参与试炼的弟子修炼!”
“是,舵主!”
望着手下离去,墨渊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是暗影峡谷的方向。
“黄泉试炼……总坛的那些天骄们,恐怕你们还不知道,这次试炼,混进了一条怎样的真龙吧……”
……
瑶光仙朝,钦天监。
一座高耸入云,顶端镶嵌着巨大水晶球体的观星塔内。
数名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图案官袍的修士,正围绕着塔中央那不断变幻着星云图案的水晶球,面色凝重。其中为首者,是一位发须皆白,但面容红润如婴儿的老者,正是钦天监监正——云渺真人。
“监正,北域荒原与玄冥域交界处,近半年来的星力波动异常活跃,尤其是数月前,曾有一股极其隐晦,却位阶极高的‘伪神性’力量爆发,虽一闪而逝,但其波动特质,与典籍中记载的‘神骸’反应有七分相似。”一名中年官员恭敬禀报。
云渺真人目光深邃,盯着水晶球中一片略显紊乱的星域投影,那里正是北域与玄冥域的方向。
“伪神性……神骸……”他喃喃低语,“可查明源头?”
“波动源头指向北域新近崛起的势力‘尘霄盟’,其盟主名为凌尘,来历不明,疑似下界飞升者,修为应在元婴期,但战力远超同阶,曾越级斩杀化神。其麾下修士所修功法,亦带有微弱星辰特性,与常规灵力迥异。”另一名官员补充道。
“凌尘……下界飞升者……”云渺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继续密切关注,但切勿打草惊蛇。陛下对一切与‘神’相关之事,都极为重视。将此件信息,加密呈报凤瑶殿下。”
“遵命。”
众人领命而去。
云渺真人独自立于观星塔顶,望着浩瀚星空,眉头微蹙。
“下界飞升,身怀疑似神骸之力,功法特异……凌尘,你究竟是何人?与当年那场波及诸天的‘神陨之祸’,又是否有关联?”
他袖袍一拂,一道无形的波动融入观星塔的水晶球,更加隐秘、更加庞大的观测网络,悄然向着北域覆盖而去。
而在瑶光仙朝核心区域,那座悬浮于九天之上的华丽宫殿中。
凤瑶仙子看着手中由钦天监呈上的加密情报,当“凌尘”二字再次映入眼帘时,她那古井无波的心境,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她起身,走到一面巨大的水镜前,镜面波纹荡漾,渐渐显现出北域那片荒凉的土地,以及尘霄盟总部所在的暗影峡谷。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禁制,看到了密室中正在参悟《黄泉秘典》的凌尘。
看着他那与记忆中某人依稀相似的眉眼,感受着他身上那缕虽然微弱,却让她神魂都感到刺痛与熟悉的“伪神性”气息,凤瑶仙子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冰冷彻骨的杀意,有一闪而逝的追忆,更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埋于心底的……悸动与不安。
“你果然……没有彻底湮灭……”
“这一次,本宫绝不会再让你……成长起来!”
她纤纤玉指轻轻点在水镜上,镜中凌尘的身影一阵模糊。
“暗凰卫。”
“在。”虚空中传来回音。
“目标,凌尘。任务,潜入玄冥域,伺机……夺其传承,废其根基。若事不可为……则杀。”
最后那个“杀”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冰冷决绝。
“领法旨。”
一道几乎融入虚空间的暗影,自宫殿中悄然离去,直奔玄冥域方向。
(第14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