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墟的中心区域,被高耸的、布满陈旧血迹和抓痕的粗糙石墙围起,隔绝了内外。唯有几个入口处,有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守卫把守,收取着不菲的“观战费”。
侯三显然对此地颇为熟稔,与守卫打了个眼色,塞过去一小块劣质仙玉碎屑,便带着凌尘顺利通过,并未收取凌尘的费用。
“嘿嘿,凌兄弟,这边请,这边请!今天刚好有几场金丹期的死斗,包你大开眼界!”侯三一边引路,一边热情地介绍着,仿佛他是此地的主人。
一踏入围墙之内,震耳欲聋的声浪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呐喊、嘶吼、咒骂、狂笑……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躁动、疯狂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夹杂着汗水、尘土以及某种兴奋剂般的奇异气味,令人作呕,又莫名地刺激着神经。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红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圆形擂台。擂台表面坑坑洼洼,浸染着层层叠叠、新旧不一的暗褐色血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此地曾发生的无数惨烈搏杀。
擂台周围,是呈阶梯状向上延伸的看台,此刻已是人头攒动,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修士。他们大多眼神狂热,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为自己下注的拳手呐喊助威,或是对落败者发出恶毒的嘲弄。
“杀了他!撕碎他!”
“废物!老子可是押了你十块仙玉!”
“哈哈哈,爆冷!爆冷了!”
擂台上,两名金丹初期的修士正在殊死搏杀。一人使刀,刀法狠辣,另一人用爪,招式阴毒。两人皆已浑身是血,状若疯魔,显然都已杀红了眼。
最终,使刀的修士找到一个破绽,一刀斩下了对手的头颅!滚烫的鲜血喷溅起丈许高,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重重栽倒。
“嗷——!!!”
看台上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与咒骂。胜利者高举染血的长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而失败者的尸体,则被两名面无表情的杂役迅速拖走,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凌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前世身为无极神尊,他见过的尸山血海比这残酷万倍。眼前的场景,只能让他心中冷笑,对这玄黄大世界的底层规则,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弱肉强食,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怎么样,凌兄弟?够刺激吧!”侯三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以你的实力,只要运作得当,在这里赚取前期修炼资源,易如反掌!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报名?下一场刚好缺人!”
凌尘目光扫过擂台,又看了看那些狂热的看客,最后落在侯三那张写满算计的脸上。
“可以试试。”他淡淡开口,“不过,我不需要你安排对手。”
侯三脸上的笑容一僵:“凌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血擂的水深得很,有些家伙看着修为不高,但手段诡异,或是身怀异宝,或是修炼了某些拼命的秘法,阴沟里翻船的天才可不在少数!有我帮你打点,能避开不少雷……”
“不必。”凌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自有分寸。”
他来这里,是为了磨砺战技,快速获取资源,而不是来当谁的傀儡。况且,他身负《混沌神魔诀》和初成玉骨,正需要各种不同的对手来验证和磨合力量。若一味挑选弱手,反而失去了意义。
侯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好好好,凌兄弟有志气!那你自己去那边的报名处登记便是。不过咱们说好的,若是赢了,抽三成……”
凌尘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擂台侧面一个由精铁栅栏围起来的区域。那里坐着几个气息阴冷、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修士,是血擂的管理者。
“报名,金丹场。”凌尘将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两块下品仙玉作为报名费放在桌上。这是规矩,无论胜负,报名费不退。
一名黑衣管理者抬起眼皮,扫了凌尘一眼,金丹初期,气息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他懒洋洋地扔过来一块写着“丙七”的木质号牌。
“丙七,下一场,对手‘疯狗’,准备吧。”
凌尘接过号牌,走到一旁的等候区。这里或坐或站,有七八个等待上场的修士,个个眼神凶戾,身上带着浓重的煞气。看到凌尘这个生面孔进来,目光都带着审视与不怀好意。
“啧,又来个送死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咧嘴笑道,“细皮嫩肉的,怕是经不起疯狗几下撕咬。”
“疯狗那家伙,最近三场可都是把对手活活咬死的,这小子倒霉咯。”另一人阴恻恻地附和。
凌尘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自顾自闭目养神,调整着体内气息,将状态缓缓提升至巅峰。脊柱处的玉骨微微发热,传递出沉稳的力量感。
很快,上一场战斗结束。获胜者带着满身伤痕和赢来的少量仙玉,在复杂的目光中走下擂台。失败者则被直接拖走,不知所踪。
“下一场!‘疯狗’对‘丙七’!”擂台上,一个负责主持的修士高声喊道。
看台上响起一阵喧哗,显然“疯狗”在此地小有名气。
等候区的栅栏打开,一个身材精瘦、双眼赤红、嘴角还残留着未干血迹的修士,如同真正的疯狗般低吼着冲了出去,直接跃上擂台,对着看台发出挑衅的咆哮。
“疯狗!疯狗!疯狗!”不少看客开始有节奏地呼喊他的名字。
凌尘平静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上擂台。与状若疯狂的“疯狗”相比,他显得太过平静,甚至有些……不起眼。
“切,没劲,看来又是个一招货。”
“押疯狗赢!十倍赔率我也押!”
“这小子怕不是吓傻了吧?”
看台上响起一片嘘声和嘲弄。
侯三在台下看着,嘴角撇了撇,暗自摇头,觉得凌尘太过托大,恐怕连第一场都撑不过去,自己的抽成算是泡汤了。
擂台上,主持修士简单宣布规则:“血战擂台,不死不休!或一方认输,另一方不得再攻击!开始!”
规则形同虚设,在这里,认输往往意味着死得更快。
“吼!”
主持修士话音刚落,“疯狗”便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四肢着地,真的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狗般,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扑向凌尘!他的双手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长,直取凌尘咽喉和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这是他赖以成名的“疯狗撕风爪”,不知多少同阶修士饮恨在这一扑之下。
看台上的喧哗声更大了,仿佛已经看到凌尘被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
然而,面对这凶悍绝伦的一扑,凌尘只是微微侧身。
动作看似简单,时机却妙到毫巅!恰好避开了那致命的爪风。
同时,他右手并指,依旧未动用灵力光华,只是凭借着玉骨催发的那一丝凝练到极致的气血之力,后发先至,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向了“疯狗”扑来时暴露出的腋下要害!
以指代剑,直破气门!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呃……”
“疯狗”前扑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僵在半空,随即重重摔落在擂台上。他双眼暴凸,赤红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已然麻痹,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凌尘那一指,不仅点破了他的护体灵力,更有一股凝练的暗劲直接透入体内,震散了他运行的法力,暂时废掉了他一条手臂连带半边躯干的行动能力!
整个血擂场地,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气势汹汹的“疯狗”扑过去,然后就像条死狗一样自己摔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发……发生了什么?”
“疯狗怎么了?”
“那小子用了什么妖法?”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议论。
凌尘看都没看在地上抽搐的“疯狗”,目光转向一旁也有些发愣的主持修士。
主持修士回过神来,深深看了凌尘一眼,上前检查了一下“疯狗”的状态,随即高声宣布:
“丙七,胜!”
没有欢呼,只有更多的惊愕与审视。
凌尘面无表情,走到擂台边,从管理者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五块下品仙玉奖励——扣除报名费,净赚三块。
侯三第一时间挤了过来,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仿佛与有荣焉:“凌兄弟!好手段!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哈哈,三成,承惠一块半仙玉!”
凌尘瞥了他一眼,丢过去一块仙玉:“只有一块,爱要不要。”
侯三接过仙玉,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但嘴上依旧说道:“一块就一块!凌兄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怎么样,要不要继续?下一场我给你安排个弱点的,保证你再赢一场!”
“不必。”凌尘收起剩下的四块仙玉,目光再次投向擂台,“我自己会打。”
他的眼神,落在了等候区另一个气息明显比“疯狗”强上一截、抱着双臂冷笑的疤脸大汉身上。
那大汉感受到凌尘的目光,狞笑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凌尘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对管理者说道:
“下一场,我继续。”
他要的,不是一场侥幸的胜利。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在这流萤墟,打出一个足够响亮的凶名!
(第10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