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一片混乱。
白光散尽,凌尘踉跄现身,脸色苍白,衣袍上沾染着点点血迹与尘土,气息虽依旧磅礴,却难掩那一丝经历生死搏杀后的虚弱。几乎在他出现的瞬间,数十道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震惊、探究、忌惮、贪婪……不一而足。
与他一同被传送出来的,仅有不到二十人,个个带伤,神情惊惶,与进入秘境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更多的人,恐怕已永远留在了那崩塌的秘境之中。
“凌尘!”冯大师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脸上带着后怕与庆幸,“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秘境里……”
凌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锐利地扫向高台。只见凤瑶与那梵煞天特使不知何时已回到原位,神色平静,仿佛方才秘境中的惊变与她们无关。但凌尘能感觉到,凤瑶那清冷的目光,正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主持长老脸色铁青,正在清点人数,安排救治伤员。台下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肃静!”主持长老运起灵力,声音传遍全场,“因秘境突发异变,试炼提前终止。最终排名,将依据前两轮成绩及已获取的秘境之核碎片综合评定!”
结果很快公布。凌尘毫无悬念地位列第一。姜宇、断浪等人虽然也侥幸生还,但名次已无法撼动凌尘。
当主持长老宣布凌尘为此次选拔魁首时,台下再次响起一片哗然,但这次,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敬畏。能以紫阶八品资质、超等悟性,在如此凶险的秘境异变中夺得魁首并全身而退,此子已不能用简单的“天才”来形容。
“凌尘。”凤瑶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愿入我瑶光仙府,为本座亲传?”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寂静!
府主亲传!
这可是无数天才梦寐以求的殊荣!意味着将得到化神大能的亲自指点,拥有无尽的资源与崇高的地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尘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冯大师更是激动得攥紧了拳头。
凌尘心中冷笑。亲传?恐怕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混沌之秘与那太古神文吧。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恭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弟子凌尘,愿入仙府,聆听府主教诲!”
他没有丝毫犹豫。打入瑶光仙府内部,接近凤瑶,本就是他的计划。如今对方主动递出橄榄枝,他岂会拒绝?
“善。”凤瑶微微颔首,看不出喜怒,“即日起,你便是我瑶光仙府第七亲传。待此件事了,随我返回仙府。”
“是。”凌尘垂首应下,掩去眸中所有情绪。
那梵煞天特使周身的煞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冰冷的意念扫过凌尘,带着审视与一丝警告。
凌尘恍若未觉。
选拔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愁。幸存下来的弟子被仙府之人带走安置,围观人群也逐渐散去,但关于此次选拔,尤其是关于凌尘的议论,必将持续发酵。
凌尘在冯大师的陪同下,正准备返回云来客栈稍作休整,一名仙府执事却快步走来。
“凌师兄,府主请您前往‘观星阁’一叙。”
来了。
凌尘心念微动,对冯大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便跟着那名执事,朝着观星台后方一座悬浮于半空、被朦胧星辉笼罩的精致楼阁走去。
观星阁内,暗藏机锋
观星阁内,陈设简约而雅致,弥漫着淡淡的星辰香气。凤瑶独自一人坐于主位,已取下了面纱,露出了那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绝美容颜。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气质清冷绝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
然而,凌尘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心脏依旧如同被毒蛇噬咬,前世扒皮抽筋、神魂撕裂的痛苦记忆汹涌而来。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垂下眼帘,恭敬行礼:“弟子凌尘,拜见府主。”
“不必多礼,坐。”凤瑶指了指下首的蒲团,声音平淡。
凌尘依言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放得极低。
凤瑶静静地看着他,并未立刻说话,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阁内。化神大能的威压,哪怕只是自然流露,也足以让金丹修士心神俱颤。
但凌尘神魂本质乃无极神尊,又经历混沌本源洗礼,道心坚如磐石,虽表面装作一丝紧张,内心却毫无波澜。
良久,凤瑶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可知,本座为何单独见你?”
凌尘“谨慎”地回答:“弟子愚钝,请府主明示。”
“你的资质,你的悟性,乃至你在秘境中的表现,都远超同侪。”凤瑶语气依旧平淡,“尤其是你最后脱身时所用的力量……似乎并非单纯的星辰之力。”
她果然注意到了!
凌尘心中凛然,面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疑惑”与“茫然”:“府主明鉴,弟子所修功法,乃家传残缺之术,名为《星辰引》,确实与星辰之力相关。至于最后脱身……情急之下,弟子也不知为何能爆发出那般力量,许是潜能激发?”
他早已编造好了来历,一个得到残缺上古传承的散修,是最不容易被查证,也最能解释他身上异常的身份。
凤瑶不置可否,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星辰引》?残缺上古传承?倒是有趣。”
她话锋一转,不再追问功法,而是问道:“你对‘梵煞天’,了解多少?”
凌尘心中一动,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他摇了摇头,神色“坦诚”:“弟子来自偏远下界,此前只闻瑶光仙府之名,对梵煞天……仅限于听闻,并不了解。”
“哦?下界?”凤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了然,“能培养出你这等弟子,你那下界,倒也不凡。”
她并未深究下界之事,转而道:“梵煞天,乃玄黄界最古老的传承之一,执掌煞气本源,神通广大。入我仙府,日后你或有机会接触其无上大道,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她这是在暗示,也是在招揽。显然,她以及她背后的梵煞天,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凌尘立刻露出“欣喜”与“向往”之色:“弟子定当努力,不负府主栽培!”
凤瑶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她玉手轻抬,一枚散发着温润星辉的玉简飞向凌尘。
“此乃《星神凝练法》上部,乃仙府不传之秘,可助你稳固根基,凝练星辰神魂。你好生参悟,三日后,随我返回仙府。”
“谢府主赐法!”凌尘双手接过玉简,神色“激动”。
“下去吧。”凤瑶挥了挥手,重新戴上了面纱,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凌尘躬身退出观星阁,直到离开很远,才缓缓直起身子。手中的玉简温润,他却感觉如同握着一条毒蛇。
《星神凝练法》?恐怕不仅仅是功法那么简单,里面定然做了手脚,要么是监控,要么是潜移默化的控制。
但他不得不接。这是获取信任,打入核心的必要代价。
“凤瑶,梵煞天……你们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混沌本源?还是……太古神文的秘密?”凌尘眼神冰冷,“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抬头望向内城西北方向,阴骨斋所在。秘境崩塌,通道打开,幽冥宗与那即将降临的炼虚老怪,又会在天枢城掀起怎样的波澜?
这一切,似乎都与他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9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