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看着张远,越看越满意。
他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票子。
他也不避讳人,当着院里还没走利索的几个亲戚的面,就开始数钱。
“小远,这是说好的工钱。”李春生把数好的一摞递过去。
紧接着,他又从那沓钱里,捻出十张红票子,不多不少,一千块。
“这个,是你该得的。”
李春生把这一千块钱塞给张远。
“今天这席,要不是你,我这老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来的那些个亲戚朋友,哪个走的时候不是挑着大拇哥的?”
“这份脸面,是你给叔挣的,这一千块钱,你必须拿着!”
李长河忍不住凑了过来,他看着张远手里那厚厚一沓钱,眼睛都快直了。
“大伯,这……这也太多了吧?”李长河小声嘀咕。
“咱当初说好的不是这个价啊。”
“他一个年轻人,咋能给这么多?”
张远拿着钱的手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春生的脸就猛地沉了下来。
他豁然转头,盯着李长河。
“滚犊子!”
一声暴喝,吓得李长河一哆嗦,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李春生指着李长河的鼻子骂道。
“你看的是钱,我看到的是啥?”
“是人情!是手艺!是脸面!”
“小远这手艺,别说多给一千,就是再多给一千,那也值!”
“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以后少在我跟前晃悠!”
李长河被骂得脸通红,缩着脖子,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灰溜溜地躲到一边去了。
张远看着这场景,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
他笑了笑,没去数那钱,直接对折了一下,揣进了兜里。
这个动作,看在李春生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小子,大气,信得过人。
“叔,那我就不客气了。”张远坦然道。
“这就对了!”李春生见他收下,脸色才缓和下来。
“钱货两清,那是买卖。”
“叔给你这个,是心里舒坦!”
他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转身又进了屋,这次出来,手里多了两条烟。
“拿着,路上抽。”李春生把烟往张远怀里一塞,不容他拒绝。
“咱这儿的规矩,事办得漂亮,东家都得有点表示。”
“你别跟叔客气,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远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他把两条烟夹在胳膊底下,冲李春生笑了笑。
“成,叔,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了。”
“行,快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张远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解开了拴在那的绳子。
旺财“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摇着尾巴直往他身上扑。
他冲着李春生和院里的人挥了挥手,和旁边撒欢跑着的旺财,消失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兜里揣着沉甸甸的几千块钱,是辛苦换来的血汗钱,踏实。
他决定了,晚上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回到自己那个带着小院的土坯房,天色已经擦黑。
旺财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在院子里撒欢打滚,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张远把车停好,先是把工具包里的家伙事儿一样样拿出来,清洗,擦拭,归置得整整齐齐。
厨房里因为备菜,弄得有些狼藉。
他挽起袖子,烧了锅热水,里里外外开始收拾。
正擦着灶台呢,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远,在家没?”
人未到,声先至,是住在隔壁的叶嫂子。
她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嗓门,手里端着个空碗,风风火火地就进来了。
“哎,嫂子,我在呢。”张远从厨房探出头。
“哎哟,可算回来了,你今天可是在李家大显身手了啊!”
叶嫂子一进院子,就咋咋呼呼地嚷开了。
“我跟你说,现在村里都在传呢,说李家请了个年轻的大师傅,做菜那叫一个绝!”
张远笑了笑,没接这茬,问道:“嫂子,你这是有事?”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叶嫂子一拍大腿。
“我想着你家伙事儿全,你那个喷枪,就是呼呼冒火那个,借我用用呗?”
“行啊,等着。”张远转身从工具包里拿出喷枪递给她。
“得嘞!”叶嫂子接过喷枪,但她没急着走。
她又把手里的一个大海碗往张远面前一递,碗里是冒着热气的排骨汤,肉炖得烂乎乎的。
“小远,你忙了一天,肯定没顾上吃饭。”
“这是嫂子刚炖的排骨汤,你赶紧趁热喝了,暖暖胃。”
张远心里一暖,但还是摆了摆手,把碗推了回去。
“嫂子,心意我领了,但这汤我真不能要。”
“我正准备自己做饭呢,您拿回去给孩子喝吧。”
“你这孩子,跟嫂子客气啥!”
“真不是客气,嫂子,我这儿啥都有。”
“您快拿回去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张远态度坚决。
叶嫂子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端着汤,拿着喷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了叶嫂子,张远看了看天色,村里的小卖部估计快关门了,但晚集应该才刚刚热闹起来。
他想起李春生硬塞给他的那两条烟,自己不抽,留着也是个事儿。
他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抓上一个布袋子,张远锁上院门,吹了声口哨,带着旺财,直奔村外的晚集。
晚集不大,但五脏俱全。
张远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角落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姓树根,大家都叫他树根大爷。
“树根大爷,忙着呢?”张远笑着打招呼。
树根大爷正耷拉着眼皮抽旱烟,闻声抬起头,看了张远一眼,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
“是小远啊,今天发财了?”
村里就这么大,李家的事儿,估计他也听说了。
张远也不绕弯子,从布袋里拿出那两条烟,放到了摊位上。
“大爷,跟你换点东西。”
树根大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放下烟杆,拿起那烟,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嘿,好东西啊!”
“说吧,想换点啥?”
“我这摊子上,你看上啥,随便拿!”
张远指了指摊位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金黄色的干花。
“大爷,我就要你那袋桂花。”
树根大爷一愣,有些意外:
“桂花?你要这玩意儿干啥?”
“这玩意儿闻着香,可不好当饭吃啊。”
“你换点实在的,换点肉,换点米都行啊。”
“我就要这个。”张远坚持道,“您这桂花是今年新采的吧?闻着味儿就正。”
“那倒是,金桂,香得很。”树根大爷点点头。
他看张远是铁了心,便道,“行吧,你要就要。”
“不过光这一小袋桂花,可抵不上这两条烟的价。”
“我知道。”张远笑了。
“大爷,你再给我来二斤江米,半斤酒曲。”
“剩下的,就当是我孝敬您老的。”
树根大爷这下是真乐了,这小子,会办事!
他麻利地给张远称了江米和酒曲,又把那袋金贵的桂花递给他。
“好小子,有前途!”
“以后有啥想要的,直接来找大爷!”
拿着换来的东西,张远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回到家,他把东西一一放好。
他脑海里,系统奖励的那个【古法桂花酿】的方子,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
他正准备动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一条银行的短信通知,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您的储蓄卡账户于18:35入账人民币.50元,账户当前余额……】
二十五万八千多!
张远呼吸一滞。
这是……直播的打赏和分成到账了!
他之前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现,没想到效率这么高,而且数额远超他的想象。
这里面,光是那个叫“蝶衣”的大佬,就贡献了绝大部分。
这一刻,张远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
钱是好东西,但手艺才是根本。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酿这桂花酒,过程繁琐,颇有看点,何不……开个直播?
说干就干。
他把手机架在厨房窗台上,找好角度,确保能拍到自己的操作台。
然后,他点开了直播软件。
直播间一开,人气飞快地涨了起来。
【哇,主播终于开播了!】
【主播这是要干啥?】
【这背景……主播家好朴素啊。】
就在弹幕七嘴八舌地讨论时,一条金色的横幅飘过屏幕。
【蝶衣 进入了直播间】
来了!
张远心里一跳。
紧接着,蝶衣的弹幕就出现在了公屏上。
【哟,我们的张大厨挣了点钱就飘了?都不主动跟姐姐打招呼了?】
张远看到这条弹幕,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走到镜头前,对着手机屏幕,郑重其事地,深深鞠了一躬。
“欢迎蝶衣姐!也感谢直播间所有支持我的朋友。”
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两秒,然后弹幕炸了。
【我靠!主播好样的!真实!】
【路转粉了,这主播能处!】
蝶衣显然也没想到张远会来这么一出,她发了一串省略号,然后是一条新的弹幕:
【行了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张远直起身,笑了笑,然后在后台操作了一下。
“蝶衣姐,我给你上了个管理。”
“以后我直播的时候忙,要是有黑粉捣乱,你帮我禁言就行。”
这个举动,无疑是最大的信任。
蝶衣那边似乎开心极了,一连串价值不菲的礼物特效开始在屏幕上刷屏,几乎盖住了整个画面。
【哈哈哈,好!这个管理员我当了!】
刷完礼物,蝶衣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直播画面上。
【主播,你这房子……是黄泥墙?】
“是啊。”张远坦然回答,“我们这儿都叫土坯房,冬暖夏凉。”
蝶衣的弹幕毫不客气。
【这种房子下大雨不漏水吗?】
她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这事我管了,我要给你翻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