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三人的异样,依旧在前面默默地带路。
穿过那片古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完全由木质结构搭建的村落出现在他们面前,房屋古朴,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却又安静得有些过分。
闻天带着他们,径直来到村子最中央,一座看起来最为气派的吊脚楼前。
楼前,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哎……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要请外人来帮忙……老祖宗的脸,都要被我们这代人丢尽了……”
男人一脸的愁苦和不甘。
可当他一抬眼,看到闻天领着张远三人走过来时,脸上的表情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愁苦不见了,取而代代的是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哎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闻天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闻家村的副族长,闻修。”
“原来是闻族长。”乔会长人老成精,立刻上前一步,热情地握住对方的手,“久仰大名,这次冒昧前来,多有叨扰了。”
他嘴上说着“闻族长”,绝口不提那个“副”字。
闻修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真诚了几分,他用力地回握着乔会长的手,显得十分高兴:“哪里哪里,三位能来,是我们全村的荣幸!快,快请进,族长他老人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张远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
好家伙,这人情世故,还得是乔会长啊。
一行人跟着闻修和闻天走进吊脚楼。
一进门,迎面就是一扇巨大的屏风,上面用狂草写着一首诗。
张远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认出来,他小声对旁边的韩语琴嘀咕:“这写的是啥玩意儿?加密通话吗?比医生的处方还难懂。”
韩语琴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绕过屏风,里面别有洞天。
一座小小的假山,流水潺潺,雾气缭绕,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境。
再往里走,才是一个宽敞的大厅。
大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
老者虽然满头银发,但腰杆挺得笔直,双目开合间,精光四射,完全没有寻常老人的龙钟之态。
“族长,人带来了。”闻武恭敬地躬身行礼。
“嗯,辛苦了。”老人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扫过张远三人,最后停在了乔会长的身上。
“三位远道而来,请坐。”
他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
乔会长显得有些激动,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恭恭敬敬地坐下,态度谦卑得让张远都有些不适应。
“老人家,您就是闻家村的族长?”乔会长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老朽。”族长微微点头,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算起来,今年也一百五十岁了,村里的小辈们抬举,让我管着这点事。”
“噗——”
张远刚端起一杯茶准备润润喉咙,听到这话一口全喷了出来。
一百五十岁?!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人,虽然满头白发,但腰杆笔直,说话清晰,怎么看都像是八十多岁的样子。
一百五十岁的人,不应该是在博物馆里当标本吗?
韩语琴也是美目圆睁,红唇微张,显然也被这个数字给震住了。
族长看着他们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们村子,和外面的世界不太一样。这里的环境养人,活到这个岁数,也就算个普通老者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在三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尤其是乔会长,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炽热,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极度渴望,毫不掩饰。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恳切无比:“族长您放心!这次宴会,我等必将倾尽毕生所学,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这态度,比之前还要恭敬百倍,甚至带上了一点狂热。
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那双睿智的眼睛却在乔会长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乔会长,”他忽然开口,“你的期待,和这两位年轻人,似乎不太一样。你……是不是早就听说过我们闻家村?”
来了!
张远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问题太关键了。
乔会长身体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坦然地迎上族长的目光。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族长却摆了摆手,看向张远和韩语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和蔼的笑容。
“两位小友一路辛苦,想必也对我们村子很好奇吧?”
他顿了顿,对旁边的闻武吩咐道:“闻武,你带这两位小友在村里转转,让他们认认人,也让村民们认识认识他们。有什么问题,你都替他们解答。”
“记住,我们村,不兴拍照。”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张远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保证不乱拍。”
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气氛有点紧张的正厅。
原来带他们来的大哥叫闻武啊……张远心里默默记下。
“那……会长您?”张远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乔会长。
“我没事,你们去吧。”乔会长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我跟族长再聊聊宴席的细节。”
张远和韩语琴对视一眼,只好跟着闻武站起身,离开了正厅。
随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正厅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之前那份和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出,站到了族长身边。
那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如鹰,正是闻家村的副族长,闻修。
他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乔会长。
族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再次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温度。
“现在,你可以说了,乔会长。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闻家村的?”
乔会长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站起身,对着族长和闻修,深深地鞠了一躬。
“族长,副族长,”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感激,也有忐忑。
“我本名姓乔,单名一个仁字。六十年前,我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体弱多病,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就在我快不行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姓闻,来自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他看我可怜,便教了我一套强身健体的吐纳法门。”
“我日夜练习,从未间断,身体竟然一天天好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位恩人,就是闻家村的人!”
“这几十年来,我一边寻找恩人的下落,一边打听闻家村的所在,就是想当面道一声谢。我练的功法,也从未敢向外人泄露半句!”
说到最后,乔会长眼眶已经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