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捡起地上的酒杯，又从桌上拿起一瓶没开的洋酒，手忙脚乱地倒满。
“董少，我自罚！我自罚三杯！不，我把这瓶都吹了！”
他哆哆嗦嗦地举起杯子，仰头就灌，喝得太急，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弄湿了昂贵的衬衫。
一杯喝完，他又立刻倒满第二杯。
喝到一半，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
董天德就那么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
还是旁边的黄毛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扶住他，帮他拍着背。
“行了行了，别喝了，不要命了！”
黄毛转头对董天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包厢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董天德胸口剧烈起伏，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
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男子和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忌惮。
“德哥，消消气，为这点小事不至于……”醉酒男小心翼翼地开口，想劝两句。
“小事？”董天德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得吓人，“这他妈是小事？我的脸都被韩语琴那个蠢女人丢到太平洋去了！现在整个圈子都在看我笑话！”
他一脚踹在面前昂贵的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忆当年？忆他妈什么当年！在园子里搞便饭？她怎么不直接搞个路边摊，更接地气！”
醉酒男还想再来一杯，伸手去拿酒瓶。
“喝什么喝！”董天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蛋，看着就烦！”
醉酒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易察觉的阴狠。
黄毛男子赶紧打圆场，拉了醉酒男一把。
“德哥，我们出去抽根烟，你先静静。”
说完，两人逃也似的溜出了包厢。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两人靠着墙，点上了烟。
远离了董天德的低气压，醉酒男脸上的醉意和谄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操，这傻x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都带着一股戾气，“为了一个厨子，至于发这么大火？”
黄毛男子斜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懂个屁。他气的根本不是那个厨子，他是气韩语琴不给他面子。当着全城人的面，打他的脸，他能不疯吗？”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面子倒是看得比命都重。”醉酒男不屑地撇撇嘴。
他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嗓门，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和残忍。
“哎，飞子，我刚才看德哥那眼神，是真起了杀心了。他不是想弄死那个姓张的厨子吗？要不……咱们‘帮’他一把？”
“就当是送德哥一个天大的人情，他以后还不得把咱们当亲兄弟？”
黄毛男子，听到这话，手里的烟都抖了一下。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一把将醉酒男拉得更角落了一些。
“你他妈疯了？！想死别拉上我！”
“那个姓张的身边，现在跟了个乔会长，那老东西在厨师界的地位不低，人脉也广，整天跟个保镖似的护着姓张的，你怎么下手？”
醉酒男满不在乎地弹了弹烟灰。
“人还能二十四小时不分开？总有落单的时候吧？找个机会，套上麻袋打一顿，或者干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全是狠厉。
“闭嘴！”被称作飞子的黄毛男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压得更低，“这事儿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二少爷下个月就到，这才是重头戏。你现在节外生枝，万一打乱了二少爷的计划，你我都得完蛋！懂不懂？”
“二少爷”三个字，让原本嚣张的醉酒男瞬间蔫了。
他脸上的狠劲儿褪去，换上了一抹深深的忌惮。
“知道了知道了……”他嘟囔着，有些不甘心，“我就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机会有的是，不差这一时。”黄毛男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记住，我们只是来‘交朋友’的。少提那边的事，隔墙有耳。”
王力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灭。
两人整理了一下表情，又恢复了那副跟班小弟的模样，推门回了包厢。
“回来了？”
董天德坐在沙发上，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们，像是在审视。
“去了多久？”
他鼻子动了动。
“一身烟味。在外面聊什么呢，聊这么半天？”
王力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堆起了笑，飞快地编着瞎话：“没……没聊什么。这不是跟飞子商量，我们俩合计着开个小公司嘛，搞点小买卖，一年……一年赚个百八十万的，也算混出个人样，不能老给德哥你丢人不是？”
听到这话，董天dE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轻蔑的弧度。
他甚至都懒得掩饰自己的鄙夷。
“一年一百万？”
他嗤笑出来。
“你们俩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像看两只摇尾乞怜的狗。
“行了，别在我这儿谈你们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破事儿，听着就烦。”
他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厌倦和驱赶。
“都滚吧，今天就到这儿了。”
“是是是，德哥你早点休息。”
王力和刘飞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包厢。
门关上的瞬间，董天德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包厢里死一般地安静。
他缓缓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早就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了。
说是朋友，更像是刻意接近他的苍蝇，总是若有若无地打探韩家的事，还总想把他往针对张远的方向上引。
今天这个拙劣的谎言，更是坐实了他的怀疑。
电话拨通了。
“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董少。”
“帮我查两个人。”董天德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一个叫王力，一个叫刘飞，就是刚才跟我在一起的那两个。”
“把他们俩的底细，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个底朝天！”
“另外。”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立刻去会所的安保部，把刚才这半小时，所有通往楼梯口的监控录像，全部给我调出来。”
“一秒钟都不能少！”
挂断电话，董天德将手机扔在桌上，靠进沙发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想利用我？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