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和叶燃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顺着墙面滑坐下来,粗重的喘息里裹着地下层的寒气,像吞了冰碴子。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抖得厉害,照得墙上的影子歪歪扭扭——方才那阵贴着脸颊掠过的尖啸还卡在耳膜里,冰寒的气浪仿佛还留在皮肤表面,透着刺骨的冷。
“那…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叶燃的声音带着点藏不住的颤,手里攥着根从病房拆下来的铁管,锈得掉渣的管壁硌得手心发疼,指节攥得发白,连虎口都绷出了青筋。
“不像普通的‘鬼魂’。”凌曜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大脑飞速梳理刚才的细节,“它更像一种有固定触发条件的死亡规则——我们刚才离那上锁的药品柜太近了,应该是触发了它。”
短暂的沉默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手电筒偶尔的电流杂音。叶燃往地上啐了一口,试图用惯常的开朗压下恐惧:“这鬼地方规矩比健身房的安全守则还多,真他妈憋屈。”话虽这么说,他攥着铁管的手却没松半分。
凌曜没接话,目光被脚边几道刮痕勾住。他往前挪了挪,指尖蹭过地面——刮痕很深,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水泥屑,显然是刚留下的,像有重物被拖拽着划过。“看这个,”他抬起手电筒,光柱顺着刮痕指向前方,“方向是…那边。”
光落在走廊尽头一扇暗绿色的铁门上。门很厚重,漆皮剥落得露出底下的锈迹,门上方的三个字虽模糊,却能清晰辨认:停尸房。
一股冷风从停尸房的门缝里钻出来,裹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还混着股说不清的腐气,呛得人鼻腔发酸,连呼吸都跟着发沉。
“任务目标是‘院长的忏悔信’。”凌曜盯着那扇门,声音里带着权衡,“这种藏着秘密的地方,通常要么是线索最多的地方,要么…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叶燃抹了把脸,撑着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铁管在手里转了个圈,“你跟紧我,真有情况我先顶上去,你别管我,赶紧找地方躲。”
凌曜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客套话,只是默默点头。在这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任何矫情都是多余的,只有活下去的默契最实在。
叶燃走过去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他往后退了半步,肩膀顶住门板,猛地发力——“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炸开,铁门缓缓开了道缝,仅够一人侧身通过。更浓的寒气涌出来,带着股冻人的冷意,瞬间裹住两人。
门内是更深的黑暗,手电筒的光扫进去,只能照出模糊的轮廓:一排排蒙着白布的铁床靠在墙边,墙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铁柜,正是停尸柜。整个空间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能听见回声,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里,死死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分头找。”凌曜快速扫过环境,压低声音,“你查那些铁床,我找柜子和办公桌。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喊一声。”
两人一左一右往里走,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什么。叶燃握着铁管,用管尖儿勾住白布角,缓缓掀开——下面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铁床板。凌曜则蹲在一张破烂的登记桌前,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些泛黄发脆的废纸,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停尸房里的寂静像潮水般压下来,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凌曜!”突然,叶燃的声音急促地传来,压得极低,“快过来!看这个!”
凌曜立刻起身跑过去。叶燃指着最里面一个半开的停尸柜——是07号。柜门内侧,用某种暗红色的东西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笔尖朝下,像是在指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叶燃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停尸柜里的铁质担架床,猛地发力——“哗啦”一声,沉重的担架床被拉了出来,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
床上没有尸体,只有在原本放头部的位置,静静躺着一本棕皮笔记本,封皮磨得发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凌曜往前迈了一步,指尖刚要碰到笔记本——
“哐当——!”
身后的铁门突然重重关上!巨响在密闭的停尸房里撞出回声,震得耳膜发疼,两人的心脏差点跳停!
几乎是同一瞬间,墙上所有的停尸柜门突然动了!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柜门疯狂地开合,“砰!砰!砰!”的金属撞击声炸开,像一场狂暴的交响乐,瞬间把两人围在中间!
手电筒的光柱在混乱的冷光里乱晃,照得无数扇开合的柜门像张着的嘴,要把人吞进去。“操!”叶燃大吼一声,一把将凌曜护在身后,手里的铁管胡乱挥舞,“砰”地挡住一扇朝他们砸来的柜门,金属碰撞的震感顺着手臂传上来。
凌曜被震耳欲聋的噪音裹着,脸色发白,却强行压下恐慌。他的目光在疯狂开合的柜门上扫过,试图从混乱里找线索——突然,他发现了异常!
“规律!有规律!”凌曜猛地拔高声音,压过金属撞击声,“07号柜!只有07号柜从一开始就没动过!”
叶燃闻言,立刻朝07号柜看去——果然!在一片“金属风暴”里,只有07号柜的门紧闭着,像个死寂的暴风眼,透着说不出的不祥。
“妈的,拼了!”叶燃护着凌曜,一边用铁管格挡袭来的柜门,一边艰难地往07号柜挪。柜门不断撞过来,他的胳膊被蹭到好几下,火辣辣地疼,却没敢停。
好不容易冲到07号柜前,叶燃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柜门,猛地一拉——
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笔记本,也没有尸体。
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比停尸房里的黑暗更深沉,像团活的墨。
下一秒,一只手从阴影里伸了出来——干枯得只剩皮包骨,皮肤焦黑如炭,指缝里还沾着暗红色的痂,指甲又尖又长,悄无声息地朝着叶燃的面门抓来!
冰冷的绝望瞬间攥住两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阴影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歌声——是孩童的声音,调子软乎乎的,像首儿歌,却裹着说不出的阴冷:“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那歌声,和他们之前在二楼听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