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正在记录关键信息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从刚才老鬼的话语中,他清楚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观测者’。
“观测者?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这个新的名词,让欧阳明忍不住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困惑。
他的突然发问,同样问出了我心底的疑惑。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很好奇幕后黑手的关系网。
尽管在心中猜测过许多次,但幕后黑手这个概念,我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老鬼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点燃猛吸了一口。
“一个人,一个曾经被誉为最接近上帝,如今却已彻底疯魔的人。”
老鬼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某个极其厌恶却不得不铭记的存在。
“陈景明,他是生物学界的巨擘,拿过的奖项能铺满这里的墙。”
“他最初提出的‘project Aether’,以太计划,初衷确实是攻克绝症、强化体质,让人们少生病,甚至延缓衰老。”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权贵和渴望推动人类进化理想主义者为之疯狂的计划。”
“所以......就因为这个理想,那些人就无条件支持他?”欧阳明觉得难以理解。
“不仅仅是理想,小子。”老鬼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是利益,和恐惧。”
“首先是他的学术权威和信息垄断,陈景明站在他那个领域的金字塔尖几十年,他掌握着最前沿的知识,定义了行业的标准。”
“当他信誓旦旦地宣称实验一切可控,并且描绘出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时,有多少人有资格或是胆量去质疑他?”
“他说需要资源,那些仰望他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为他提供。他说需要保密,外界就真的以为他是在进行最高级别的医疗研究,来造福人类。”
老鬼长呼一口气,烟雾缭绕在灯光之下,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他们,是资本与权力的深度捆绑。”
“想想看,谁能从这美好计划中获益最大?是那些拥有巨额财富,却害怕死亡和疾病的顶级富豪,又或者是那些渴望打造超级士兵,妄图掌控进化主导权的势力集团。”
“观测者的计划,恰好击中了他们最深层次的欲望和恐惧,所以他们为他提供了难以想象的资金和顶级的实验室,以及......超越常规法律的便利。”
“他们......早就和观测者形成了一个拥有共同目标的利益共同体。”
“当病毒真的因为实验事故......不,应该说是观测者故意引导的数据收集,在他眼里,病毒爆发可不是什么悲剧,而是提供海量珍贵实验数据的实验高潮。”
“他根本不在乎过程死了多少人,制造了多少怪物,他只会静静地在一旁观测,用整个世界的混乱做实验,用无数生命做砝码,去衡量他心中那个美好未来的可行性。”
“我们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实验报告上的一个数字罢了。”
“而这个时候,恐慌蔓延,谁最有资格站出来主持大局呢?当然是这位生物学界的巨擘,陈景明,以及支持他的权贵们。”
“他们早就整合资源,建立了壁垒这样的应急管理体系,这时候恰好就能够出来接手一切事物。”
“很多底层的执行者,那些士兵和工作人员,他们只听从上级命令,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在执行防疫工作,在保护幸存者。”
“但其实大部分官方驻守的安全区域,内部早就腐坏了,比如......分发红色手环的事情。”
听到‘红色手环’这四个字,我和欧阳明内心一紧,又想到了那个葬身烈火中的身影。
“官方人员并不是助纣为虐,只是他们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不是同一个真相。”
“在官方叙事里,病毒的起源被定性为一种未知且极端致命的全球性流行病。”
“而观测者和他领导的核心团队,则是倾尽全力研究病毒特性,以及寻找破解之法的英雄和唯一希望,毕竟他的权威就摆在那里,谁又会不信呢?”
“那些被分发红色手环的强壮个体......也不一定是强壮个体,反正适合当‘实验体’就行,基层人员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筛选的潜在感染者实际上是实验品。”
我和欧阳明听到这里,脊背一阵发凉。
这种被利用的善意,比单纯的邪恶更令人窒息。
事情,似乎已经完全明了。
我将日记中余下的信息讲述给老鬼,老鬼沉默许久,弹掉了那节快烧到底的烟头。
“时间,不多了。”
“观测者想创造一个由他定义的新人类种族,他对他的核心支持者宣称,旧的人类文明臃肿、低效,充满了缺陷。”
“而现在就是一场伟大的筛选,是人类进化必要的代价,那些所谓的死亡和变异,只是实验中的一串数据。”
“这场灾难......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创世吗?”我张了张嘴,半天才喃喃道。
“是啊,所以这些自负的人真是可笑,世界都被摧残成这样子了,何谈创世呢?”老鬼笑笑,但他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我回想着这几天的种种经历,只觉这巨大的信息量如同在极寒天气中被一盆冰水浇头般,刺骨的寒意让我有些窒息。
我们想要面对的,并不是什么科学疯子或军事集团,而是一个由顶尖智慧和庞大资源,以及无数被利用的善意共同构筑的黑暗体系。
观测者陈景明,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名字,但他依旧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
这个利用理想作为诱饵,利用权威作为盾牌,利用危机作为工具的疯子,将无数人,甚至整个文明,都拖入了他的疯狂实验之中。
我想,我们要做的,是去找到确凿的证据,找到足以瞬间击碎他那套华丽谎言的证据。
在此之前,我们或许都是试图破坏人类最后希望的不稳定因素和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