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嫔在狱中自尽的消息传来时,苏棠正在与弘历对弈。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弘历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祺娘娘,齐嫔她...\"
苏棠不动声色地落下一子,截断了他的话头:\"四阿哥,下棋最忌分心。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棋盘上的局势都要看得分明。\"
她语气平静,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齐嫔死得太过蹊跷,血书更是将祸水引向了她。这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既灭了口,又给她设下了陷阱。
景泰悄步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娘娘,果郡王已经在调查此事了。\"
苏棠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果郡王...果然出手了。
\"今日的棋就下到这里。\"她起身整理衣袖,\"四阿哥回去好生温书,明日皇上要考校功课。\"
待弘历离去,苏棠立即召来安陵容与沈眉庄。三人在内室密谈,烛火将她们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如同皮影戏中纠葛的人偶。
\"姐姐,果郡王来者不善。\"安陵容压低声音,\"太医院有人来问话,特意问起姐姐平日都用什么香料。\"
沈眉庄蹙眉道:\"齐嫔指甲缝中的香料已经查验清楚,是迷迭香与麝香的混合物。久闻会致人心神不宁,产生幻觉。\"
苏棠冷笑:\"先是用香料扰乱齐嫔心神,逼她写下血书,再让她'自尽'。好精妙的手段。\"
\"果郡王与皇后...\"安陵容欲言又止。
\"他们利益相连。\"苏棠目光锐利,\"皇后若是倒台,果郡王在宫中的势力必将大损。所以他不惜亲自出手,也要保住皇后。\"
殿内陷入沉默。窗外风声簌簌,仿佛有无数双耳朵在偷听。
良久,苏棠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既然他要查,我们就帮他查个明白。\"
她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陵容,你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景仁宫。\"
安陵容接过信笺,面露诧异:\"姐姐这是要...\"
\"皇后娘娘聪明绝顶,自然会明白其中深意。\"苏棠意味深长地道,\"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戴着最友善的面具。\"
沈眉庄若有所悟:\"姐姐是要提醒皇后...\"
\"提醒?\"苏棠轻笑,\"不,是示警。让皇后知道,有人正借着她这棵大树乘凉,待树倒之日,便是猢狲散尽之时。\"
安陵容仍不放心:\"可皇后一向视姐姐为敌...\"
\"正因如此,她才更会相信这封信。\"苏棠眸光深邃,\"敌人送的刀,往往最锋利。\"
二人离去后,苏棠独坐灯下,指尖轻叩桌面。这一招险棋,成败难料。但她深知皇后的性子——多疑、谨慎,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在她背后玩弄权术。
然而,次日清晨的变故,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娘娘!\"景泰匆匆闯入内室,声音发颤,\"皇后娘娘中毒了!太医说是砒霜!\"
苏棠手中茶盏一晃,热水溅上衣袖。她强自镇定:\"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皇后用了晚膳后就不适,今早昏迷不醒...\"景泰急声道,\"果郡王已经带人把景仁宫围住了,说是要彻查各宫娘娘昨日的行踪!\"
苏棠心中警铃大作。这一招比她预想的还要狠辣——既除了皇后这个隐患,又把嫌疑引到她身上。好个一箭双雕!
不过一个时辰,果郡王便带着侍卫前来。
\"祺嫔娘娘,\"允礼面色凝重,\"奉皇上旨意调查皇后中毒一案,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娘娘。\"
苏棠从容不迫地请他入座:\"王爷请问。\"
\"听闻娘娘昨日曾派人送信到景仁宫,\"允礼目光如炬,\"不知信中所写何事?\"
苏棠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不过是些家常问候。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本宫理当关心。\"
允礼挑眉:\"娘娘与皇后素来不睦,为何突然如此殷勤?\"
\"王爷此言差矣。\"苏棠浅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妾敬重还来不及。况且...\"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这后宫之中,今日为敌,明日为友,本就是常事。\"
允礼眼神微闪,正要再问,外面突然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雍正大步踏入殿内,面色阴沉如铁:\"查得如何了?\"
允礼忙躬身回禀:\"臣正在询问祺嫔娘娘送信一事。\"
雍正转向苏棠,目光锐利:\"你昨日给皇后送信了?\"
\"是。\"苏棠坦然迎上他的视线,\"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欠安,特去信问候。\"
\"信呢?\"雍正追问。
苏棠心中一紧。那封信她写得含蓄,但若被皇上看见,难免引起猜疑。
\"臣妾...未曾留底稿。\"
雍正眼神一凛:\"未曾留底稿?\"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入内,手中捧着一封信:\"王爷,在祺嫔娘娘书房中发现一封草稿。\"
苏棠心中一震。她明明将草稿焚毁,这封信从何而来?
允礼接过信笺,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皇上!这封信上写着...'时机已到,可下手'!\"
雍正夺过信笺,看完后勃然大怒:\"好个祺嫔!竟敢谋害皇后!\"
苏棠跪倒在地,声音却依然镇定:\"皇上明鉴!这封信绝非臣妾所写!臣妾写字时习惯在'时'字的日字旁加点,而这封信上没有!\"
雍正仔细察看信笺,果然如此。
允礼急忙道:\"或是娘娘故意改变笔迹...\"
\"王爷,\"苏棠抬首,目光清亮,\"若臣妾真要谋害皇后,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还将草稿藏在书房中任人搜查?这分明是有人要陷害臣妾!\"
雍正沉吟片刻,面色稍缓:\"你说得有理。但在查清之前,你不得离开住处。\"
\"臣妾遵旨。\"
待雍正与允礼离去,苏棠独坐殿中,心绪翻涌。这一局,她险些满盘皆输。若不是那个细微的书写习惯,此刻她已在狱中。
\"景泰,\"她低声吩咐,\"去请安贵人和沈贵人,务必避开耳目。\"
半个时辰后,二人从后门悄然而至。
\"姐姐,\"安陵容急道,\"我查到了!那些香料来自果郡王府!他府上有个制香师傅,最擅调制各种香料。\"
沈眉庄也道:\"温太医查验过皇后所中之毒,并非砒霜,而是西南蛮夷之地的一种奇毒,症状与砒霜相似。\"
苏棠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
\"可果郡王为何要毒害皇后?\"安陵容不解。
\"因为皇后知道得太多。\"苏棠冷笑,\"果郡王与隆科多勾结之事,皇后必定有所察觉。如今隆科多倒台,果郡王怕皇后泄露他的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
沈眉庄忧心忡忡:\"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苏棠沉吟良久,方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能破此局。\"
\"谁?\"
\"皇后。\"苏棠目光坚定,\"若皇后能醒来指证果郡王,我们方能反败为胜。\"
安陵容摇头:\"可太医都说皇后凶多吉少...\"
\"本宫有办法。\"苏棠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本宫机缘巧合得来的解毒灵药。\"
\"但景仁宫已被果郡王的人严守...\"沈眉庄蹙眉。
苏棠唇角微扬:\"本宫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