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永安侯,都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了,可……锦宁如今的态度,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永安侯便自我安慰了一句,许是她如今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也想通了嫁到寻常人家,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锦宁已经不想再看这几个人的嘴脸,于是便道:“好了,事情也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日后没有本侯的允许,你不可随意出府!安心在府上待嫁便是!”永安侯冷声道。
锦宁只当没听到永安侯的话,大步走出了这屋子。
她虽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嫁给什么宋家的远房表兄,也早就知道,永安侯冷漠无情不配为人父。
可,心中还是有一种难言的怅然。
自祖父故去后,偌大的永安侯府,乃至茫茫天地,她孑然一身,好似无根的浮萍,又好似无枝可依的孤雁。
随风飘荡,无处落脚。
思及至此,锦宁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怀中那枚,今日萧熠刚刚送给她的佩玉,心中总算,升起了些许的暖意。
茶室之中,裴明月想着刚才锦宁的态度,还有那句,希望父亲不要后悔的话。
微微敛眉,将眸子深处的暗色隐了下去。
裴锦宁这个贱人,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答应嫁给徐家表兄?
只怕的,已经有了什么后路。
不过此时此刻,裴明月怎会想到,锦宁的后路是那位,天下至尊之人?
永安侯将事情解决完了,便看着宋氏和裴明月说道:“好了,锦宁已经答应易议亲的事情了,夫人便为锦宁和明月,一同筹备起来吧。”
宋氏看向永安侯,开口说了一句:“侯爷放心,妾身定会妥善安排两个女儿出嫁的事情。”
永安侯微微颔首:“你办事,我放心。”
待永安侯离开后,宋氏就看着裴明月说道:“自永安侯府和天家的婚约定下之后,府上便筹备了不少嫁妆,你放心,母亲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到太子府的!”
说到这,宋氏微微蹙眉:“只是可惜了珍宝堂。”
这是一处进项颇丰的铺子,就那样给了裴锦宁。
“罢了,珍宝堂给她当嫁妆,已是抬举她了!其余的东西,按照寻常人家嫁庶女筹备便是。”宋氏淡淡道。
无非是几床被褥,几件衣服而已,这明面上,她也不想落个偏心不慈的名声。
至于从前,老侯爷为锦宁备下的那些田庄、铺子、还有珍宝头面,古玩字画之类的嫁妆……自是不可能给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合该属于她的明月。
宋氏说着话,便看裴明月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于是便温声问了一句:“明月,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按照你的想法,早早将她嫁出去吗?”
裴明月看向宋氏:“母亲,我这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她答应得太痛快了。”
“我看她,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让太子哥哥为她撑腰了!然后到太子府当侧妃!”裴明月咬牙道。
如若不然。
裴锦宁怎么可能这样,有恃无恐的?
宋氏听到这,声音微冷:“这件事,由不得她!”
“明月,你且放心,母亲绝对不会让她到太子府!给我的明月添堵的!”宋氏眯着眼睛继续道。
……
锦宁已经回到了雁声堂。
海棠端了茶水过来。
看向锦宁道:“姑娘,您润润嗓子。”
锦宁抬手饮茶,海棠便道:“姑娘,陛下和您真的……”
锦宁瞥了海棠一眼:“难不成还有假?”
海棠这个时候,倒是不昏昏沉沉了,而是长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姑娘你应该不用担心,自己嫁给那个什么宋家的远房表兄了?”
锦宁冷嗤:“他算我哪门子表兄?”
她就算是有表兄,也该是……
锦宁想到这,微微一怔。
时至今日,她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都说,她的生母,是一个被祖父收养的孤女。
她没有来处,死的亦悄无声息,仿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这个世上。
不。不是没有任何痕迹。
自己便是她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自己这一身骨血,皆是她孕育而成。
……
栖凤宫。
天已经黑了,但徐皇后没有就寝的意思。
她正神色阴郁的,坐在那。
今日陛下,先是去了长平郡主府上……去长平郡主府上也就罢了!
可陛下,不过在长平郡主府小坐一会儿,便离席而去,接着就不知道去往何方。
帝王去往何处,自然没有必要和她这个皇后交代。
可是从前,皇帝去何处,也不会这般命令属下,三缄其口!
如此不想让人知道行踪……
很难让徐皇后不多想。
自鹊山行宫开始,徐皇后便有些疑神疑鬼的。
那个曾经让帝王记挂的芝芝,还有,那系在帝王腰上的红色锦带,足以让徐皇后耿耿于怀。
除此之外。
本就对后宫冷淡的帝王,好像对后宫彻底没了兴致。
连新岁那夜,帝王也不肯留在栖凤殿中。
一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将徐皇后紧紧笼罩。
……
萧熠的心情,倒是罕见的不错。
福安将晚膳送到玄清殿,并且摆好的时候。
萧熠看着最近每日都有的那一道菜,开口吩咐了一句:“差人给永安侯府送一些太湖粉藕……”
那姑娘既然爱吃,便纵着一些,又有何妨?
说到这,萧熠微微一顿:“罢了,给侯府以上爵位的人家,都送一些。”
萧熠还知道,不可惹目的道理,他暂时还不想给这姑娘招惹祸端。
福安笑着说道:“奴才明白陛下的意思,不过只送这粉藕,有些惹眼,各州府为了贺岁,送了许多各地的特产入宫,不如给各府都送一些上供的果蔬?”
萧熠看向福安,开口道:“赏你三月俸禄,自己去领赏吧。”
福安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讨了陛下的欢心了。
或者说,从在月老祠的山下,他为裴大姑娘送衣的时候,陛下便记下了。
“奴才多谢陛下。”福安笑着说道。
福安被赏的时候,魏莽就在旁边,看了个目瞪口呆。
这……这也赏啊?
奸佞!真是奸佞!几句话的功夫,就让陛下赏了?不是奸佞是什么!
待两个人一起从玄清殿出来。
福安踮起脚来,拍了拍魏莽的肩膀,开口说道:“魏统领,您慢慢想,慢慢学!待我领了赏,请你吃酒。”
魏莽黑着脸,对着福安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