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冬冬托付给马桂兰时,孩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温热的鸡蛋:“妈妈,给爸爸带路上吃。”林晚秋低头,看见蛋壳上用蜡笔画着三个牵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全家福”。
在一列开往边境的军列闷罐车里,昏暗的灯光下,林晚秋紧紧地挨着药箱,坐在草垫上。她的身旁,是一个断腿的小战士,正借着车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认真地读着一封家书。
“俺娘说,等俺回去,就给俺包饺子吃……”小战士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目光停留在信纸上,仿佛能透过那些字看到家乡的亲人和温暖的炉火。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列车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林晚秋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小战士滑落的拐杖,以免他摔倒。就在她的手触碰到拐杖头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上面刻着的四个字——“精忠报国”。
这四个字,林晚秋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陆沉舟教冬冬认过的字,也是他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信念。如今,这四个字却出现在了这个断腿小战士的拐杖上,让林晚秋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深夜在转运站换车时,她遇见野战医院撤回的护士。那姑娘认出林晚秋送的止血粉,哑着嗓子说:“陆营长受伤时不肯用麻醉,说要把药留给更需要的同志。”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识字本,“他昏迷前还在教小战士认字,说...说答应了要帮媳妇扫盲。”
林晚秋翻开发黄的本子,第一页赫然是陆沉舟的笔迹:“晚秋:若见吾字,如见吾面。”下面配着简笔画:戴草帽的妇女在猪圈前捧书,远处战士持枪守望——正是他们分别前夜,她在灯下读《赤脚医生手册》的情景。
第三天拂晓,运送伤员的卡车陷进泥泞。林晚秋跳下车厢,看见焦土中半截“拥军牌”罐头盒,盒底刻着“春”字还连着红绳——正是她系在首批罐头上的平安结。拾起时发觉盒内藏着纸条,展开是陆沉舟的字迹:“见此盒如见吾,捷报当归。”
突然炮火逼近,司机喊着要调头。林晚秋抱起药箱冲向最颠簸的副驾驶座:“继续开!我丈夫等得起,伤员等不起!”颠簸中她始终护着左胸口袋,那里装着冬冬画的全家福和陆沉舟最后一封家书。
在临时包扎所帮忙时,有个小战士认出她:“您是罐头上画的林技术员!”他颤抖着从贴身口袋掏出张罐头标签,背面是陆沉舟教战士们画的养殖场示意图:“营长说等打完仗,要带咱们建更大的养猪场...”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跋涉,林晚秋终于抵达了野战医院。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场倾盆大雨,仿佛整个天空都在为这片受伤的土地哭泣。
林晚秋紧紧抱着那个被雨水浸泡得肿胀的药箱,不顾自己早已湿透的身体,像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帐篷。帐篷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医生们忙碌地穿梭其中,而病床上躺着的伤员则痛苦地呻吟着。
就在这时,林晚秋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她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一个角落里,只见一名医生正对着一名伤员的胳膊摇头叹息:“……再不动手术,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
她拨开人群,看见陆沉舟昏迷中仍紧握的左手——指缝里露出半张照片,是他们结婚登记时拍的合影。她轻轻掰开他僵硬的手指,发现照片背面新添了行小字:“结婚七年,盼与君同看春风再度玉门关。”
“给我银针。”林晚秋突然对主治医生说,声音惊动帐篷角落的伤员。有人认出她,低声传递着:“养殖场的神针林大夫来了...”
当第一根银针在火光下泛起寒光,帐篷外突然传来急报:敌军炮火逼近,必须立即转移。林晚秋俯身在丈夫耳边轻声道:“你说要回家开罐头庆祝七年,我等着。”
担架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次颠簸都让担架上的人感到一阵剧痛。然而,就在担架穿过一个巨大的弹坑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片粉红色的梅花瓣从担架上的女子衣襟中飘落下来。
这片梅花瓣仿佛是从一个遥远的梦境中飘来的,它轻盈地在空中飞舞着,最后静静地落在了担架旁边的土地上。担架上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片梅花瓣的出现,让周围的人们都不禁想起了女子离家时的情景。当时,她的好友周婷婷特意为她准备了这朵梅花,并告诉她:“我娘说梅花五瓣,象征五福。你们一定会团圆的。”这句话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吹拂过女子的心田,给了她无尽的希望和勇气。
然而,如今这片梅花瓣却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飘落,它是否还能承载着那份美好的祝福呢?人们默默地看着这片梅花瓣,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