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嫣把簪子放在桌上，转过身看着谢无妄。
她没说话，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些话已经传开了，从茶馆到宫墙，从侍女到大臣，一句比一句难听。可她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叫人来押他。
这就够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小宫女说：“备轿，去父皇那里。”
谢无妄跟在她身后走出门。阳光照在青石路上，映出两道并行的影子。守卫见到他们一行，低头让路，眼神却躲得更快。他知道这些人刚才还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是奸商、是细作、是图谋不轨的外臣。
现在不敢说了。
御书房外站着几个大臣，正低声交谈。看见李乐嫣走来，声音立刻断了。崔明远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书，见状迅速往袖中一塞。
李乐嫣看也没看他，直接迈步进去。
李世民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抬头见是女儿来了，眉头微松：“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儿臣有事禀报。”她站定后侧身，“谢无妄也来了。”
皇帝目光落向门口。谢无妄上前一步，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起来吧。”李世民放下笔，“外面吵得厉害，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朕的人，若真有错，朕自会处置。但若有人借题发挥……”他顿了顿，“你也该说个清楚。”
谢无妄站直身子，从怀中取出三份文书，双手呈上。
第一个是账本。封面写着《那达慕电商节营收明细》，里面每一笔进出都列得清清楚楚。第三页开始标注“三成利润用于孤童入学”，后面附着二十多个孩子的名字和学堂收据，还有李乐嫣亲笔写的“便民利市”四个字，盖着她的私印。
第二个是护卫日志。每日巡防时间、路线、交接记录全在上面，连阿诗勒部商队进出集市的时间都有签押。其中一页特别注明：所运货物为毛毯、干肉、药材，经检查无违禁品。
第三个是一张纸卷，打开后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李世民扫了一眼，问：“这是？”
“百姓联名帖。”谢无妄答，“集市商户自发写的。说我不是敛财之人，若朝廷要查，他们愿作证。”
李世民翻完三份文书，久久未语。
殿内安静下来。崔明远等人站在门外，伸长脖子也看不见里面情形，只能看到皇帝的手指一直在翻动纸页。
过了片刻，李世民抬眼看向谢无妄：“你可知外面怎么说你？”
“知道。”他点头，“说我聚众结党，说我勾结外族，说我心怀异志。”
“那你为何不躲？不逃？还把这些东西送上来？”
“因为我没做亏心事。”他说，“我要是真想谋反，就不会留账本，不会让人签字，更不会站在这里等您问。”
李世民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下：“好一个‘没做亏心事’。”他将文书放在一边，“朕用人，只看实绩。你说你护得了人，做得了事，那你就继续做。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他扫了一眼门外，“自有定论。”
他挥了下手，示意其他人退下。等人都走了，才低声对谢无妄说：“奕承最近动作不少。你小心些，别给她抓到把柄。”
谢无妄躬身：“谢陛下提醒。”
他退出大殿时，脚步比进来时稳了许多。宫道两侧的树影拉得很长，阳光斜照在他脸上，暖而不刺。
走到宫门附近，他停下脚步，手伸进衣襟摸了摸铜铃。还是热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一点，指向东北方向。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神色已变。
“007。”他低声说。
玉佩微微震动，一道光屏浮现眼前。
【检测到宿主呼唤，系统在线】
“标记所有参与造谣的大臣，包括崔明远、李承业、赵元朗，以及背后传递消息的宫人。等我腾出手，一个个算账。”
【已记录，因果值+200，解锁‘反噬弹幕’冷却中】
“嗯。”他收回手，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右眼有点胀，裂纹还没消。他知道不能再用混沌之瞳，至少今天不行。但没关系，他不需要金手指也能赢。
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李乐嫣一个人走了出来。她没坐轿，也没带宫女，手里只拿着一支新的簪子，样式简单，银丝缠花。
“给你。”她走近后递过来。
谢无妄接过，看了看：“这是？”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她说，“就是前几天你帮我挡下那支飞镖时，我许诺要送你的。一直忘了。”
他握紧簪子，点了点头：“谢谢。”
两人并肩往外走了一段。快到宫门时，李乐嫣忽然停下。
“你不该被那样说。”她看着前方，“你做了实事，却被当成贼防着。我不喜欢这样。”
“我知道。”他说，“你也信我，就够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谢无妄独自走出宫门，外面天色尚早。街上行人往来，有商贩吆喝，有孩童追逐，一切如常。
他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很薄，太阳藏在后面，光线断断续续洒下来。风吹过他的衣角，带着一丝沙尘的味道。
他把手插进怀里，确认铜铃还在发热。苍梧山的方向没变，槐井之下等着他去。
但现在还不能走。
他得先把欠账收回来。
他掏出玉佩，调出名单。十几个人名浮现在空中，每个名字旁边都标着职位和所属势力。
他点开崔明远的信息，划到底部，按下“锁定”键。
【目标已标记，反噬弹幕将在下次使用时自动加载】
他收起玉佩，深吸一口气。
远处集市传来锣鼓声，应该是哪家铺子在搞促销。人群欢呼，气氛热闹。
他迈步朝那边走去。
刚拐过街角，迎面撞见一个熟面孔。
王熙凤匆匆跑来，手里抱着平板，脸色不太好看。
“出事了。”她喘着气说，“刚收到消息，咱们在漠北的分销点被人举报了，说我们私设关卡，强收保护费。”
谢无妄停下脚步。
“谁举报的？”
“署名是‘正义之士’。”她翻了下屏幕，“Ip地址追踪显示，来自公主府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