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站在北麓山腰的断崖边，匕首还插在腰侧，刀鞘上凝着一层薄汗。风从地底裂缝里钻出来，带着铁锈味，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没动，右手却缓缓抬起，指尖捏住右眼眼皮，用力一扯。
墨玉瞳孔暴露在月光下，裂纹如蛛网蔓延，边缘渗出细血，顺着指缝滴到唇角。他舔了舔，腥的。
“再吞一次。”他低声道。
匕首上那缕残魂能量丝被他扯下，直接按进瞳孔。剧痛炸开，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搅他脑仁。混沌之瞳嗡鸣，因果值瞬间扣了三百——系统连提示都懒得弹，显然还在赌气。
可画面来了。
灰雾中，一群妖藤被绑在石柱上，藤脉裸露，胸口剜开小口，银色液体顺着导管滴进嘴里。它们挣扎，哀嚎，藤蔓抽搐如电击。几秒后，皮肤泛起九色光晕，像是体内有碎玻璃在反光。
紧接着，地底震动，封印之穴的碎片悬空旋转，频率与妖藤体表光晕完全同步。
谢无妄猛地松手，后退半步，瞳孔裂纹又深了一分。
“藤心素是引信，忘川水是钥匙，碎片……是锁芯。”他冷笑，“他们不是在找碎片，是在养它。”
司藤从岩后转出，掌心藤蔓贴地探出，微微震颤：“地底能量波动变了。刚才那波共振……是真的。”
王乾坤咽了口唾沫，手抖得拿不稳记录板：“所以那银水，就是忘川水？可谁……能产这玩意？”
谢无妄没答，反而看向司藤：“你记得丘山复活时，嘴里吐过什么吗？”
司藤一怔。
“银色的，像水银，但更轻。”谢无妄盯着她，“他说那是‘死者之泪’——只有被剧情吞噬过、又被拉回来的命，才会在脏腑里凝出这东西。饮之者，短暂开启高维感知。”
司藤瞳孔微缩：“可这种人……整个世界都没几个。”
“有。”谢无妄抬手，指尖在自己右眼划过，“我。”
他右眼墨玉泛起微光，混沌之瞳自动开启白切黑领域。司藤只觉一股暖流罩住全身，眼前景象骤变——记忆如潮水倒灌。
她看见丘山躺在祭坛上，胸口插着向日葵根须，嘴里正被灌入银液。老道士嘶哑道：“此乃‘剧情死而复生者’之泪，饮之可通因果线，窥封印之门……但需以百藤之痛为祭，方能激活。”
画面戛然而止。
司藤踉跄后退，脸色发白：“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在等一个‘死过’的人？”
“不。”谢无妄摇头，“他们不知道钥匙是谁，只能广撒网。用情绪催化藤心素，用痛苦逼出忘川水，最后看谁能触发共振——谁就是钥匙。”
王乾坤听得头皮发麻：“那您……岂不是……”
“最完美的钥匙。”谢无妄笑了，“但他们不知道，钥匙也能反锁门。”
他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mp3，黑色外壳印着“紧箍咒特供版”几个小字。这是上次吞噬《西游记》剧情时换的因果律武器，一直没用。
“试试。”他说。
按下播放键，《学猫叫》的旋律瞬间炸响：“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音浪如波纹扩散，地面微震。司藤立刻释放藤脉探入地底，掌心发烫。
三秒后，她猛地睁眼：“动了！封印空洞有回应！频率和碎片光晕完全一致！”
谢无妄关掉mp3，嘴角扬起：“情绪峰值能扰动封印，说明藤心素确实是燃料。只要我们制造足够强的情绪波动，就能反向定位碎片核心。”
王乾坤急问：“那下一步？等他们继续搞仪式？”
“等？”谢无妄冷笑，“我们自己办一场。”
他抽出匕首，刀尖在地上划出三道线：“第一，筛选所有吃过实验餐的妖藤，挑出情绪波动最剧烈的十个，集中关押。”
“第二，给他们看最刺激的东西——比如，秦放复活全过程录像。”
“第三，等他们情绪炸裂，藤心素浓度拉满，再强行注射‘死者之泪’——人工造一个钥匙。”
王乾坤傻了：“可……哪来的死者之泪？”
谢无妄抬手，指尖在右眼下方轻轻一划，一滴墨黑混着血的液体渗出，落在刀尖，缓缓凝成银珠。
“我的。”他说，“刚死过一回，热乎的。”
司藤皱眉：“你用自己做实验？一旦触发共振，封印可能提前开启，你也会被高维结构吞噬！”
“怕什么。”谢无妄把银珠抹进匕首槽，“大不了再死一次。系统不是老说我因果值负数吗？正好清零。”
他收刀入鞘，抬头看向北麓深处：“他们想用情绪喂锁，我们就给他们一场情绪海啸。”
“让他们看看——”
“什么叫，反向养蛊。”
王乾坤还想说什么，谢无妄已抬手打断。
“去调数据。”
“我要最疯的那十个。”
王乾坤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跑。
司藤站在原地，藤脉微微颤动：“你真打算用自己的泪做引？”
“不然呢？”谢无妄活动了下右眼，裂纹中泛起一丝金光，“我又不是没死过。”
“而且——”
“这次，轮到我当祭品了。”
司藤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右眼的裂纹……比刚才深了。”
谢无妄摸了摸眼皮，笑了：“没事，裂得越多，看得越清。”
“以前我以为混沌之瞳是工具。”
“现在明白了。”
“它本身就是一把钥匙。”
他抬头，月光斜照，右眼墨玉中，九色光晕一闪而逝。
司藤正要说话，地面突然一震。
《学猫叫》的旋律竟又响了起来——mp3明明已被收起。
谢无妄脸色一变，立刻掏出来，屏幕黑着，但喇叭还在播：“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系统？”他低喝，“谁在循环？”
【滴——检测到高维信号入侵，自动启动防御模式。】
【建议宿主立即停止使用因果律武器。】
“放屁。”谢无妄一把摔了mp3，可声音还在继续，仿佛从地底传来。
司藤的藤脉猛地抽回，她脸色骤变：“地底……在回应！不是模拟，是真实共振！”
谢无妄盯着裂缝，瞳孔骤缩。
封印之穴，主动回应了。
不是因为情绪峰值。
不是因为藤心素。
是因为他流的那滴泪。
“糟了。”他喃喃，“它认出我了。”
司藤一把抓住他手腕：“快走！它在拉你！”
谢无妄没动，反而低头看向匕首。刀槽里的银珠正微微发烫，与地底频率同步跳动。
“不。”他笑了，“它不是在拉我。”
“它是在——”
“打招呼。”
他抬起右手，将银珠缓缓按向自己右眼。
皮肤接触瞬间，嗡——
整座山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