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把文件袋往控制台一放，防水层上还沾着太空站残骸的灰。他手指刚碰到投影开关，萧逸已经站在旁边了。
“打开看看。”萧逸声音很平，但眼神已经锁死在那几行模糊的数据流上。
光幕展开，残缺的文字跳出来：“x-9区域……活体神经链认证……能量共振屏障……无法穿透。”
洛尘眯了下眼，“这玩意儿不是百年前就被禁了吗？谁敢拿生物组织当防御核心？”
“所以它才难缠。”萧逸指尖划过其中一段加密标记，“不是机器，是‘活着’的防线。会感知、会学习、会反制入侵者。”
玄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我刚跑完一遍数据库，联邦档案里关于活体神经链的记录全被清过，只剩零碎片段。你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可能是现存最完整的。”
洛尘没吭声，直接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下去的一瞬，星幻医毒空间的图书馆大门无声开启。书架高不见底，泛黄的典籍自动翻页，《禁术医械通解》浮到眼前，药园里的感知藤蔓沿着沙盘缠绕成型，一座由数据构建的秘密星球防御模型缓缓旋转。
他开始试错。
第一轮模拟，用强酸腐蚀供能管线——失败。系统提前识别毒素分子结构，神经链释放抗体蛋白，整条路径自毁。
第二轮，尝试高频震荡干扰信号传递——又被拦下。活体组织具备自我修复能力，电波紊乱三秒后就恢复正常节律。
直到第三次，他在切换供能节点的间隙插入微量麻痹剂，同时让虚拟对手模拟突入动作，终于看到防御墙出现0.7秒的视觉盲区。
“找到了。”洛尘睁眼，瞳孔还有未散的数据余光，“它强在联动，弱点也在联动。”
萧逸挑眉：“说清楚。”
“这系统靠生物电信号维持运转，每隔六分十九秒会进行一次内部校准，那时候能量输出最低，神经链处于低频休眠状态。”洛尘一边说一边调出晶片记录，“只要在这段时间切断主回路，就能制造一个短暂断联窗口。”
“然后呢？”
“然后得有人去碰那个‘活体核心’。”洛尘指了指模型中心那一团脉动的暗红色组织，“它是有痛觉反馈的，硬拆会触发全域警报。必须用特定频率的药剂让它误判为正常代谢波动，才能安全剥离。”
萧逸沉默两秒，“你打算怎么配这种药？”
“空间里有本《古防体系考》，提到过一种叫‘谐频蚀脉素’的东西，原理对得上。”洛尘顿了顿，“但配方不全，缺两种激活材料，不知道现实中能不能找到替代品。”
“那就先按这个方向走。”萧逸拉开战术包，取出一块备用晶板，“把你的推演结果刻进去，等靠近目标星域再更新路线。”
洛尘点头，迅速将最新数据导入。玄知那边同步接收，飞船主控系统开始跑动态预测模型。
“目前模拟成功率是百分之三十七。”玄知报数，“误差主要来自外部干扰源未知，比如有没有巡逻单位，或者隐藏的备份协议。”
“够了。”萧逸盯着星图上的红点，“只要知道突破口在哪，剩下的靠配合。”
他转向洛尘：“到时候你负责压制神经链活性，我来切主节点。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撤进跃迁轨道。”
“万一断联时间比预估短呢？”
“那就赌反应速度。”萧逸嘴角微抬，“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洛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背包里的药剂盒重新归类，把几支标着“高敏传导型”的单独拿出来。
接下来三小时，两人轮流进出模拟场景。洛尘每次回归都带回新的参数调整，萧逸则根据这些变化打磨行动节奏。他们试了七种切入角度，最终敲定从地下废弃输冷管道潜入，避开主监控区。
“还有一个问题。”洛尘突然开口，“这系统既然是活的，会不会有‘记忆’？”
“什么意思？”
“如果之前有人试过攻击它，它会不会记住那种攻击方式？甚至……记住我们的生物信号？”
萧逸眼神沉了半秒，“你是说，我们还没动手，它就已经认识我们了？”
舱内安静了一瞬。
玄知插话：“建议启用信号遮蔽程序。我可以伪造一组虚假生命特征，投放到外围区域做诱饵。”
“可以，但别太早用。”萧逸摇头，“留到最后关头，不然他们会察觉异常。”
洛尘把最后一块数据晶片递给萧逸，“我现在回去再跑一轮极限测试，看看能不能把窗口期拉长到两秒以上。”
“去吧。”
洛尘闭眼再次沉入空间。这一次，他让虚拟对手使用更接近真实环境的压力测试模式。药园深处，一株从未激活过的银色藤蔓悄然舒展，叶片上浮现出古老配方的残文。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眼，呼吸略重。
“怎么了？”萧逸问。
“我发现一件事。”洛尘声音压低，“那个谐频蚀脉素……原本是用来‘唤醒’沉睡神经体的，不是用来麻痹的。如果我们反向使用，可能会让它过度兴奋，导致整个系统过载。”
“那就是另一种破法。”
“但风险更大。一旦控制不住，它可能直接引爆周边能量池。”
“有把握吗？”
“要看材料。”洛尘看着自己掌心，“要是能找到能承载高阶共振的介质，也许能做成可控释放装置。”
萧逸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别把自己逼太狠。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
洛尘一愣。
“你说你只是个普通学徒，连实验室都没进过。”萧逸语气淡了点，“现在你已经在想怎么炸掉一个禁忌级防御系统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想。”洛尘抬头，“是你一直在我边上。”
萧逸没再说话，只把手收了回去。
通讯器响起提示音，玄知通报：“距离下一跃迁点还有四十一分钟，建议提前进入备战状态。”
洛尘起身，把所有晶片装进防磁盒，顺手检查了一遍随身药包。他的动作很稳，但指节微微发白。
萧逸拿起战术刀，开始一根根缠绕绝缘胶带。刀刃映着他半边脸，光影分明。
“你觉得我们能赢吗？”洛尘忽然问。
萧逸手上的动作没停，“你都把路找出来了，我还敢说不行？”
“我是认真的。”
“我也一样。”萧逸抬眼，“这世上没有打不破的防御，只有没找对门的人。我们现在，已经有钥匙了。”
洛尘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回操作台前。
“我再进去最后一次。”他说，“把所有变量都压到最低。”
闭眼，意识下沉。
空间内，沙盘上的模型开始高速运转，感知藤蔓缠绕计算，银色叶片闪烁不定。洛尘站在数据中央，正准备启动最终推演——
他的指尖突然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