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掌心的血还在往下滴,一滴滴落在基座边缘,紫光顺着符文缝隙往里渗。那滴混合了灵露的血刚碰上金属槽口,整个装置忽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样。
倒计时停了。
但空气没松,反而更紧。萧逸站在原地没动,可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在绕着他打转,像有看不见的手指正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
“它在扫描你。”洛尘喘了口气,声音有点发抖,“不是攻击,是确认——你在它眼里还是外人。”
指挥墟蹲在角落,手里那台手动重启的探测器刚亮起绿灯,又猛地跳成红频。“能量场变了,”他说,“现在锁定的是个体生命频率,不是位置。”
话音落下的瞬间,枢渊底部的九条断链突然离地浮起,像被无形之手拽着抬到了半空。紧接着,一道道紫色光束从链端射出,在空中划出弧线,全都对准了萧逸。
“躲!”洛尘伸手想拉,却被萧逸反手推开。
黑雾翻涌而出,贴着地面迅速铺开,像一层活物般迎着光束撞上去。两股力量相接的刹那,空气中响起细微的撕裂声,仿佛布帛被慢慢扯开。毒雾开始分解那些高维粒子,速度不快,但足够让光束前进得磕磕绊绊。
“还能撑多久?”指挥墟一边往后退一边喊。
“看它急不急。”萧逸冷笑,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它要是真想杀我,刚才就不会只放警告。”
洛尘咬牙,把密钥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环贴着掌心,竟隐隐发烫起来。他知道这玩意儿认主的方式从来不是插钥匙开门那么简单——那是空间给他的提示,也是陷阱。
必须同步意志。
他闭上眼,调动意识深处的空间入口,将《静默读取法》的运行节奏调到最低档。这不是入侵,也不是破解,而是递交一份“身份声明”。就像登录某个古老系统时,得先证明你是你自己。
指尖微颤,一缕极细的意识流顺着密钥往外探。
就在那一瞬,基座上的符文全数亮起,不再是红色或紫色,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文字浮现:
【主控权移交程序启动】
【验证方式:宿主意识嵌入】
【风险提示:连接不可逆】
洛尘睁眼,脸色刷地白了。
“什么意思?”指挥墟盯着那行字,“不能撤回?”
“意思是……”洛尘喉咙发干,“一旦我把意识完全送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
萧逸猛地转头看他:“你说过这钥匙是你进空间那天捡的。”
“对。”
“那它选你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出来?”
没人回答。
大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错位的节奏。洛尘低头看着手中的密钥,忽然笑了下:“其实也合理。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得有人兜底。”
“你闭嘴。”萧逸一步跨到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你以为我想看你死在里面?”
“我不是牺牲,”洛尘摇头,“我是唯一能操作它的人。你不认识这个系统,指挥墟也不懂医毒逻辑,只有我能走完流程。”
“那就别走完。”萧逸抓住他手腕,“换条路。”
“哪条?等它重新判定你是威胁,把你轰成渣?”洛尘反问,“还是等外面那些暗月星的人找上门来抢?我们没时间试错。”
萧逸没松手,反而捏得更紧:“你有没有想过,它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激活?为什么非得要你的意识?”
洛尘一顿。
这个问题他没细想。
可现在回头去看——从他们进入遗迹开始,每一步都像是被设计好的。透明生物、守护机关、源之心、空间共鸣……甚至连他获得星幻空间的时间点,都和这枚密钥的出现完美重合。
“你是说……”他声音轻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站在这里?”
“我不知道。”萧逸盯着他,“但我清楚一点:没人该为一个破机器搭上命。”
指挥墟突然插话:“等等,你们看基座!”
三人同时低头。
原本稳定的白色符文正在褪色,边缘重新泛起红光。倒计时再次启动,数字飞速跳动。
【剩余时间:00:27】
【协作者清除协议加载中】
“它等不及了。”指挥墟咬牙,“要么你现在动手,要么它先动手。”
洛尘深吸一口气,举起密钥,对准插槽。
“别。”萧逸伸手拦住他。
“没别的办法了。”
“有。”萧逸松开他的手,转身走向药园方向残留的能量痕迹,“你还记得刚才那滴灵露吗?你说它承载意志,但不断联系——那就用它。”
洛尘愣住:“你是说……半接入?”
“对。”萧逸回头看他,“不切断,也不完全连。让它以为你交出了控制权,实际上留一条后路。”
指挥墟眼睛一亮:“可行!只要意识通道保持双向开放,系统就不会判定‘移交完成’,防御机制就会暂停!”
洛尘心跳加快。
这招冒险,但比直接送命强。
他立刻催动空间,从药园最深处调出一株刚成熟不久的“凝神藤”露珠。这是他在虚拟对手战中赢来的奖励,专用于稳定精神链接。露珠落入掌心,混着他指尖新渗出的紫血,轻轻抹在密钥表面。
金属环嗡鸣一声,泛起微弱波纹。
“准备好了。”洛尘低声说。
萧逸点头:“我掩护你。”
下一秒,黑雾再度升腾,比之前更浓、更密,像一张网罩住整个核心区。与此同时,指挥墟引爆第二枚引力锚,制造短暂的空间扰动,干扰系统的瞄准精度。
洛尘抓住时机,将密钥缓缓推入插槽。
咔。
轻微的咬合声响起。
基座剧烈震动,所有符文瞬间转为深紫色,随即又急速冷却,变成一种诡异的灰白。文字刷新:
【检测到非完整移交】
【进入观察模式】
【防御机制暂停】
光束消失了。
浮空的断链缓缓落下,重新贴回地面。整个大厅的压迫感骤然减轻,连空气都变得顺畅了些。
但洛尘没敢拔钥匙。
他跪坐在地,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仍贴在密钥末端,额头冷汗直冒。意识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又好像多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脑子里游荡。
“你怎么样?”萧逸单膝蹲下,扶住他肩膀。
“还……活着。”洛尘勉强笑了笑,“就是感觉脑袋里多了个后台程序,一直在跑。”
指挥墟凑近探测器看了一眼:“能量波动降到了安全值以下,但它没关机,只是待命。”
“正常。”萧逸盯着那块悬浮的立方体核心,“这种级别的装置,不可能因为一次妥协就彻底投降。”
“那接下来呢?”指挥墟问。
“找密码。”洛尘喘匀了气,抬头看向枢渊内部流动的符号,“它让我们停在这儿,不是为了放过我们,是为了让我们继续答题。”
萧逸皱眉:“谁出的题?”
“不知道。”洛尘摇头,“但我知道一点——能走到这里的,不止我们。”
他话音未落,枢渊表面忽然闪过一串陌生代码,像是某种记录回放。
画面一闪而过。
一个穿着旧式医袍的男人站在同样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枚和洛尘一模一样的密钥。他没有插入,而是狠狠砸向地面。
下一帧,画面黑了。
三人沉默。
指挥墟咽了口唾沫:“那是……失败者?”
洛尘没回答。
他只知道,自己手下的密钥,正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