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还搭在座椅边缘，指节微微泛白。主控屏上那行“勿近‘沉星渊’，遗迹未死”的字迹已经消失，但频谱图还在跳动，像一颗不肯停下的心跳。
“再放一遍。”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
指挥墟看了他一眼，没多问，手指在控制台上敲了两下。那段三秒的低频震动重新响起，空气几乎没颤，可洛尘的太阳穴却猛地一抽。
空间里的钟，又响了。
不是幻觉。这一次，他清楚地数到了三声——和刚才一模一样，不多不少，像是某种确认。
“不是巧合。”他说，“它在认我们。”
萧逸站在他身后半步，一直没说话。从洛尘站起来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对方的背影。他知道这人一旦进入状态，就会把疼痛和虚弱都压下去，可那呼吸节奏里的细微停顿，还是被他听出来了。
“你撑得住？”他问。
“死不了。”洛尘扯了下嘴角，“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我，是那几个星系。如果‘沉星渊’真是远古遗迹，而且已经开始吸收能量……下一次爆发，可能就不是降温或者孢子感染这么简单了。”
指挥墟调出信号源分析界面，“原始数据有七层加密，外三层是古星语变体，中间两层用了神经脉冲编码，最后两层……是活体生物才有的生物电波频段。这种技术，联邦档案库里连影子都没有。”
“所以不是联邦发的。”萧逸接话，“也不是普通黑客能搞出来的玩意儿。”
“问题就在这。”指挥墟转过身，“信标三年前报废，按理说不可能主动传输。除非……它被什么力量重新激活了。而且这信号，专挑我们在探测荒星的时候才弹出来。”
洛尘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图书馆深处，那本《古星失落名录》正悬浮在半空，书页翻动得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他尝试靠近，却发现每往前一步，经脉里的神器之力就躁动一分，仿佛空间本身在警告他别碰。
“别硬来。”萧逸的声音从外界传来，“你刚稳住状态，别让能量反冲。”
洛尘没睁眼，只是将体内医毒之力缓缓调至最低，像一个初学者那样，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丝感知，轻轻触向书页。
这一次，书没烧。
泛黄的纸张缓缓展开，一行行扭曲的字符浮现出来：
【沉星渊：非星非域，乃封印之所。
传为远古文明终焉装置埋葬之地，可吞星河，亦可塑本源。
曾有九十九位医毒至尊试图开启，仅一人归来，言‘门内有声，唤我真名’。
此后，凡近者，皆失联。】
洛尘的呼吸顿了一下。
“源生晶核……”他低声念出另一个关键词，“传说中能重塑医毒根基的东西，就在里面？”
“听起来像钓鱼帖。”指挥墟冷笑，“九死一生还往里冲，谁写的这破书，营销鬼才。”
“但它提到了‘唤我真名’。”洛尘睁开眼，“和钟鸣呼应上了。空间只会对同频存在产生反应，而刚才那三秒震动，频率和地底光团完全一致——说明‘沉星渊’不只是个地方，它有意识，或者……残留着某种意志。”
萧逸沉默片刻，“你打算去？”
“我们没得选。”洛尘盯着星图上那片漆黑区域，“它特意把信息送到我们这儿，还等我们探到异常才触发。这不是预警，是邀请函，甚至是……召唤令。如果现在退，下次它可能直接找上人口密集星，用百万条命逼我们出现。”
“也可能是陷阱。”萧逸语气冷了几分，“有人想借你空间的反应，把你引过去。”
“我知道。”洛尘点头，“但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踩。现在不去，等它彻底苏醒，谁都拦不住。”
指挥墟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头铁。一个拿命换情报，一个听个钟就想往黑洞里跳。”
“那你呢？”萧逸看向他，“你要走，我们现在就能上报联邦，等支援。”
“支援？”指挥墟翻了个白眼，“等那群官老爷开会投票、拨预算、派舰队，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这种级别的信号，他们能不能破译还是两说。咱们手里的线索，现在全宇宙就我们仨知道。”
他顿了顿，手指在航线上一点，“而且……你不觉得有点邪门吗？那个荒星的地核搏动，和钟鸣同步率百分之九十八。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某种回应。它在等我们确认。”
主控台突然滴滴作响，探针传回的最新数据浮现在屏幕中央：地底光团的搏动频率，正在缓慢上升，从每分钟六十次，升到了六十三次。
“它在加速。”洛尘说，“像是……在催我们。”
指挥墟深吸一口气，调出跃迁导航系统，“航线可以设，但我要说清楚——一旦进入沉星渊坐标范围，通讯会被切断，跃迁引擎也可能失灵。我们等于把自己扔进一个黑盒子，开出去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那就赌一把。”洛尘站起身，虽然腿还有点虚，但站得笔直，“我有空间，你有技术，他有黑莲花毒——咱们仨凑一块，干过比这更离谱的事。”
萧逸看着他，忽然笑了下。
不是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带着点狠劲的，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顾虑。
“行。”他说，“去就去。但有个条件——你进空间查资料的时候，别硬扛。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抽自己血画阵，我不介意把你绑在医疗舱里。”
“成交。”洛尘也笑，“不过你绑得住我再说。”
指挥墟摇头，“你们俩能不能别在生死关头秀恩爱？我一个单身狗还要干活呢。”
他双手在控制台快速操作，航线锁定，跃迁倒计时启动。
【目标坐标：沉星渊】
【预计跃迁时间：12分钟后】
【系统自检中……】
洛尘走到主控屏前，盯着那片漆黑的星域。他知道，这一趟不会轻松。远古遗迹、未知文明、能引发星体异变的存在……随便哪一条，都够联邦研究十年。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那三声钟响，不是偶然。
它认识他们。
或者，它等他们，已经很久了。
“倒计时八分钟。”指挥墟提醒。
萧逸走到洛尘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按了一下。
这个动作很小，但洛尘懂。
意思是：我在。
“准备好了。”他说。
指挥墟按下确认键，引擎低鸣开始升温。
主控屏上的星图缓缓旋转，最终定格在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中心。
倒计时跳到【00:03】时，洛尘忽然皱眉。
“等等。”
“怎么了？”萧逸立刻问。
“信号……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