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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的声音在石室外响起:\"不完全是。崔藤的灵魂确实被教主种下血咒,但她的心从未背叛玄门。\"

记忆继续流动——

五十年前,黑姑姑发现崔藤被血咒控制,忍痛剜去她的一只眼睛,试图切断教主的联系。然而,教主早有准备,他将另一部分意识转移到崔藤的命魂中,等待合适的时机觉醒。

\"所以黑姑姑不是叛徒,她一直在保护你...\"我看向崔藤,心中五味杂陈。

崔藤点点头,眼中含泪:\"是的,但她也犯了一个错误。\"她指向水晶头骨,\"她不该让我继续活下去,因为教主的意识已经与我融为一体。\"

记忆的最后,是崔藤在冰封的祭坛上,用银针刺入自己的心脏。她将教主的最后一缕意识封印在心脏中,然后将心脏交给黄龙保管:\"请帮我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能帮我彻底消灭教主。\"

\"所以你遇到了我...\"我明白了前因后果。

黄龙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的,我观察了你三年,才决定将崔藤的心脏交给你。\"

水晶头骨突然睁开第三只眼,射出红光将我们包围:\"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崔藤上前一步:\"什么选择?\"

\"消灭我,或者...\"头骨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释放我,让我重掌长白山!\"

崔藤毫不犹豫:\"我选择消灭你!\"

\"你确定吗?\"头骨的声音突然变得诱惑,\"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赐予你无上的力量,让你和崔藤永生不死。\"

我怒喝一声:\"别听他的鬼话!\"

崔藤看向我,微微一笑:\"我需要的从来不是永生,而是与你相伴的每一天。\"她转向头骨,\"萨满教主,你的野心到此为止了!\"

她双手结印,体内的金色心脏突然跳出胸膛,悬浮在空中:\"以我血肉,以我魂魄,封印邪祟,永世不得超生!\"

心脏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石室照亮。头骨在光芒中痛苦挣扎,最终化为粉末。萨满教主的意识被彻底消灭,长白山的灵气开始恢复正常。

崔藤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吴道,我该走了...\"

我冲上前,紧紧抱住她:\"不!崔藤,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守护长白山!\"

崔藤微笑着摇头:\"我已经不在了,但我的天魂与你同在。\"她指向自己的心脏,\"它会代替我,继续守护这片山林。\"

我泪如雨下:\"崔藤,我该怎么办?没有你,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崔藤抬起手,轻轻擦去我的泪水:\"吴道,生与死之间,我选择与你同在。\"她将手按在我胸口,\"感受一下,我的心跳...\"

我低头看去,只见胸口的皮肤下,金色的心脏正在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温暖的力量。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礼物,对吗?\"我轻声问道。

崔藤微笑着点头:\"是的,它会代替我,陪伴你度过余生。\"她退后一步,双手结印,\"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闭上眼睛,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回应你。\"

我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崔藤,我不想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崔藤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成长,看着你成为真正的玄门栋梁。\"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我胸口的金色心脏。心脏的跳动变得更加有力,仿佛有两个人的呼吸在其中共鸣。

当我再次睁眼时,石室中只剩下黄龙和空荡荡的水晶头骨。黄龙的声音在石室外响起:\"她用自己的生命,彻底消灭了萨满教主的残魂。\"

我站起身,看向远方:\"她还会回来吗?\"

黄龙叹息一声:\"生死有命,天道轮回。她的心魂已灭,肉身已逝,按照玄门法则,她不会再回来了。\"它停顿片刻,\"但有些存在,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轮回。\"

我明白了黄龙的意思,看向胸口的金色心脏:\"她会一直在我心里,对吗?\"

\"是的。\"黄龙的声音渐渐远去,\"去完成你们的使命吧,守护长白山,守护这片她深爱的土地。\"

我走出石室,阳光洒在脸上,仿佛崔藤从未离开。我抚摸着胸口的金色心脏,感受着其中跳动的温暖。

长白山的灵气正在恢复,被萨满教主扭曲的山脉正在自我修复。我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但有了崔藤的陪伴,我不再孤单。

我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见崔藤的笑脸。她曾说过,松脂的香气是重逢的信号。如今,松林遍布长白山麓,松脂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吴道深吸一口气,嘴角浮现出微笑。崔藤,我感受到了,这是你的气息。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守护这片你深爱的土地,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

因为,你我同在。

第二卷终章:

第十回·松香引

(上)

晨雾如新织的蝉翼般裹着长白山脚,药圃的石缝间还凝着夜露。我蹲在青苔斑驳的阶石旁,指尖捻着片沾露的刺五加叶,叶缘锯齿在薄光下泛着幽蓝。松脂的香气从头顶冷杉林渗下来,混着泥土里菌丝的腥甜。忽有山雀掠过枝头,喙尖啄碎松塔,果壳坠地的脆响惊散了雾霭。

\"叮铃——\"

银铃的清音自半空坠入耳畔,我仰头望时,崔藤正踩着云纹木屐踏过悬空的藤桥。她杏色道袍的广袖被山风扯成满月,袖口绣的鎏金云纹在雾中忽明忽暗,发间那串银铃原是九枚冰蚕丝编就,每枚铃心皆嵌着粒赤色珊瑚,晃动的光斑恰似初春冰河裂开的碎金。

\"吴道!发什么呆呢?\"她足尖点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三声清响。山楂果的酸甜气霎时漫过来——她总爱将新摘的山楂串成璎珞,此刻那红果正从她纤指间垂落,果蒂还挂着几滴晨露。我耳尖蓦地发烫,慌忙将刚采的玉竹根揣进怀里,根茎上的黏液沾湿了袍襟。

自从她天魂归位后,总爱用这副模样逗我。记得三年前昆仑雪墟之战,她为护我拼尽最后一丝仙元,魂魄散作九瓣冰莲。如今瞧她笑若山涧初融的冰凌,鬓角却仍隐着层未散的霜色,我喉间哽了句\"小心风寒\",终是没出口。

雪兔忽从她袖中跃出,绒毛蓬松如新落的雪絮,耳尖那根褪色的红绳在风中轻颤。当年冰封祭坛上,我系这绳时指尖冻得发紫,她尚是半透明的魂魄,却将绳结编成连理花纹。此刻兔耳上的红绳已褪成桃粉,倒衬得她足踝如玉雕,踏在藤桥上晃出粼粼波光。

\"黄龙前辈说今日要开山门收徒。\"她将山楂果抛入我掌心,果肉在指缝渗出酸甜汁液,\"这次可不准再用镇魂锁吓唬小孩子。\"话音未落,忽有山风卷过她道袍下摆,小腿上淡青蛇形咒印霎时曝于光下。

那咒印原是五年前萨满教血蛊所噬。当日我背她逃过噬魂林,她小腿被咒蛇啃出三寸血痕,虽用昆仑雪髓治好,蛇纹却烙成了咒印。此刻她浑不在意地晃着腿,泉水自赤足流过青石,足底旧茧被水泡得发白。咒印上的蛇首竟似活物,蛇瞳随水波流转,石面溅起的彩虹恰映在蛇鳞般的疤痕上。

我倏然想起那夜噬魂林的血战。她以本命火焚咒蛇时,我腕间镇魂锁迸出紫电,锁环烙下的疤至今未褪。此刻她指尖掠过我腕疤,指腹带着药圃晨露的凉:\"锁魂术戾气重,吓哭了孩子,黄龙又要罚你抄《百草经》。\"

话音方落,山门方向传来九声钟鸣。崔藤将雪兔变回桃木簪插进发髻,袖中忽又抖出把山楂糖糕:\"给新弟子备的,省得你再用苦参饼吓跑人。\"糖糕上金箔未褪,恰是她昨夜在丹房熬制的。我接过时触到她指尖药渍,那渍原是采玉竹根时染的。

藤桥忽颤,她足下云雾渐散,露出山门石阶的轮廓。石阶尽头,黄龙前辈的鎏金道袍已映在晨光里。我藏好糖糕,腕间镇魂锁的紫纹在雾中隐现,崔藤却已踏上石阶,道袍广袖扫过我肩头,铃音与山楂香一同飘远。

(中)

晌午的日头斜斜切过药庐的青瓦,将晒药架的影子拉得老长。崔藤赤足踩在青石板上,木屐齿间漏下的光斑在石缝里跳格子。她踮脚搅动药砂时,腕间银铃突然急颤,震得檐角铜铃跟着叮当作响。药庐里蒸腾的艾草香里混着当归特有的苦涩,一缕沉水香从博山炉袅袅升起,那是崔藤昨日特意为驱寒准备的。

\"北山有孩童误闯禁地。\"她转头时发梢扫过晾晒的九节菖蒲,杏眼里琥珀色的流光映着窗棂间漏下的碎金。我注意到她耳后新添了道淡青色咒纹,蜿蜒如山涧,想来又是夜间镇守山神庙留下的。

我抓起五帝钱正要出门,却被她拽住袖口。她指尖沾着朱砂,在我掌心画符时呼吸带着白芷的清香。\"用这个!\"她气鼓鼓地把雷字符拍在我手心,歪扭的笔画间还洇着墨渍,\"比你那招天雷符好看。\"我低头望去,符纸上雷纹确实用金粉勾了边,倒像是孩童描画的符咒。

山道上薄雪泛着青光,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惊起几只寒鸦。裹得圆滚滚的两个孩童踩着歪斜的脚印奔跑,鹿皮靴上沾着的松脂在雪地拖出细线。为首的小丫头冲天辫红绸带猎猎飞扬,那抹猩红让我想起去年深秋——山魈利爪撕裂她衣襟时溅出的血,也是这般刺目。

\"道长叔叔!\"她扑来时山鸡扑棱棱飞过头顶,扎着彩绸的笸箩翻倒在地,滚出几枚沾着草屑的山核桃。我慌忙接住坠落的孩子,怀里的药篓却翻了,当归、黄精撒了满地。小丫头发间冷杉果编的璎珞硌在我下巴,她身上飘着艾草燃烧后的暖香,混着某种潮湿的腥气。

她身后追来的灰影骤然现形,雪豹利爪扣进雪泥时溅起冰碴。这畜生本该在雪线之上觅食,此刻琥珀色瞳孔却翻涌着沥青般的黑雾,额间浮现的咒印与崔藤耳后如出一辙。我摸出袖中罗盘,天池中的磁针正疯狂旋转,二十八宿中鬼宿正泛着血光。

崔藤的银铃铛自动飞上半空,十二枚青铜铃舌刻着梵文,铃身缠着褪色的红绳。铃声荡开山岚时,西边天空忽有雷声滚动,却不见半点雨意。雪豹周身黑雾凝结成霜花,细看竟是无数挣扎的透明蛊虫,它们撞上冰莲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吃吧。\"她刮了下小丫头沾着雪粒的鼻尖,指尖亮起萤火般的微光。山核桃在掌心转了个圈,外壳裂开露出金灿灿的果仁,热气氤氲间竟飘出蜂蜜的甜香。小丫头懵懂地啃着,核桃渣簌簌落在她绛红氅衣上,倒像撒了把碎金。

我这才发现雪豹已温顺地蹭上崔藤裙角,它腹部有两道狰狞的伤口,翻卷的皮肉间嵌着暗红晶石——正是山魈盗走的镇山石。崔藤屈指弹了下冰莲,花瓣化作流光没入豹耳,原本躁动的咒印竟如退潮般消退。

\"山神爷爷最疼小孩子。\"她解下腰间药杵,在雪地上画出八卦阵,霜花顺着杵尖蔓延,眨眼凝成莲花状的冰纹。小丫头蹲在阵外捡山核桃,忽然指着雪豹项圈惊叫:\"铃铛会开花!\"

辟邪铃铛确实在发光,青铜表面浮出细密咒文,铃舌撞出的音符凝成七彩光尘。崔藤咬破指尖在铃身画符时,我闻到血里掺着忍冬花的清苦。雪豹忽然人立而起,前爪搭在她肩头,呼出的白气凝成霜花落在她睫毛上。

待我们返程时,夕阳正把药庐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小丫头趴在我背上数着银铃铛,忽然抽噎着说:\"阿妈说山魈的指甲会变黑...\"她解开衣襟,锁骨下方有道月牙状旧疤,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

崔藤往她嘴里塞了颗松子糖,糖纸上的双鹤图案在暮色中泛着磷光。\"山魈最怕的不是天雷符,\"她踢开路边冻住的死雀,腐臭味里混着硫磺气息,\"是怕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过溪时我分明看见,雪豹的倒影在水中化作少女,乌发间插着那支红绸带。崔藤往溪面抛了把艾草灰,涟漪荡开的瞬间,所有倒影都碎成了星子。

暮色四合时,小丫头枕着药篓睡了。她睫毛上凝着霜花,梦里呓语说着突厥语,崔藤往她颈间系了条艾草编的项链,草茎间串着晒干的雪豹奶牙。

山道上忽然传来铃铛轻响,回望时只见药庐屋顶升起青烟,银铃铛在烟霭中明明灭灭。小丫头翻身呓语:\"阿妈...山鸡...\"她掌心还攥着半截红绸带,此刻正系着块温热的山核桃。

(下)

暮色四合时,药庐飘出酱焖林蛙的香气。青瓦檐角悬着的铜铃被山风叩响,震得檐下晾晒的九死还魂草簌簌作响。崔藤咬着竹筷数落我,腕间银铃纹的杏花手链随着动作轻晃,在暮光里折射出细碎金芒。\"说了用雷符吓唬就行,非要点燃镇魂香。\"她耳尖泛红,细看能瞧见淡金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下游走,那是三日前替我挡天雷留下的印记。因为我方才情急之下用了三昧真火,烧焦了她刚绣的杏花荷包,焦黑的绣线缠着半片银箔,在她藕荷色襦裙上格外扎眼。

黄龙前辈拄着桃木杖踱进来,杖头悬着的鎏金铃铛撞在杖身龙纹浮雕上,发出清越声响。葫芦里晃着琥珀色的药酒,细看可见酒液中沉浮着龙须草与紫灵芝。\"小藤啊,你当年下山历练,可比这乖巧多了。\"他浑浊的眼珠转向窗外,檐角铜铃正映着最后一缕残阳,将老者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故意看向我,枯瘦手指摩挲着腰间鎏金八卦镜,镜面倒映出崔藤倏然攥紧的指尖。却见崔藤耳尖更红,发间银铃突然无风自动,袖中银铃叮当作响,细碎清音惊得药柜里沉睡的千年何首乌探出藤蔓。

后山突然传来松涛阵阵,松针簌簌落在石阶上,竟在苔痕斑驳的地面铺出暗金色地毯。我猛然起身,腰间玉珏撞在剑鞘发出脆响。崔藤已先我一步推窗,素白指尖拂过窗棂时,窗纸上未干的朱砂符咒突然洇开血色。月光正落在她发间银铃上,铃身錾刻的北斗七星泛起幽蓝磷光。那些铃铛突然自动编成星图,七枚银铃在空中交错成河洛之形,铃舌震颤着吐出霜白雾气,指向长白山顶的镇魂塔,塔尖隐在云海中,宛如悬在墨色砚台上的狼毫。

\"该去浇花了。\"她挽住我胳膊时,腕间银铃纹骤然发烫,指尖悄悄画了个\"隐\"字咒,朱砂混着银粉在空气中凝成游动的蝌蚪文。我们踩着松针往山上走时,松脂的清香裹着月华钻入鼻腔,听见林深处有黄仙在唱小调,沙哑的嗓音带着奇异韵律,竟与崔藤哼唱的安魂咒微妙相合。说的竟是崔藤三百年前教它们的《玄君七章秘经》,断续词句里夹杂着古巫祝的音节,惊起满山寒鸦如泼墨般掠过残月。

镇魂塔前的千年银杏正在落叶,树干虬结的疤痕里嵌着褪色的红绸。崔藤踮脚接住金黄的扇形叶片,指甲缝里沾着经年累月的松脂。忽然转头笑道:\"当年我在这儿剜目时,可没想过能和你一起看叶子落雪。\"她发间银铃突然爆出火星,细碎星火坠入塔基裂缝,燃起温暖的炉火。火光照亮塔内斑驳壁画:三百年前暴雨夜,少女道士跪在祭坛,手中银铃浸在血泊里,铃舌上还粘着半片挖出的眼球。

\"吴道。\"她忽然靠在我肩头,发间松针随动作簌簌落下,\"你说咱们百年后,会不会变成两棵挨着长的山毛榉?\"她指尖绕着我胸前的阴阳鱼玉,玉中银针突然颤动,在雪地上烙出并蒂莲的印记。莲心嵌着粒朱砂痣,与崔藤眼尾新添的疤一般无二。我解下腰间鎏金酒葫芦递过去,葫芦表面还留着她三百年前刻的避尘诀,此刻正映着塔顶流转的星河。

黄龙前辈的桃木杖突然顿住,杖头铜铃撞碎满地月光:\"臭小子,还不快接着!\"我慌忙去接坠落的酒葫芦,掌心触及的瞬间,葫芦表面浮现出崔藤三百年前刻的避尘诀。却见崔藤已踩着松枝摘了串冰凌葡萄,每颗果实都裹着层薄霜,蒂部凝着血色冰晶,与她剜目那夜掌心的冻伤分毫不差。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与三百年前祭坛上那个咬着银铃笑的少女,渐渐重叠成月下最温柔的剪影。

山风卷着松香拂过塔角铜铃,今夜的长白山,连月光都成了酿着蜜的甜酒。崔藤从袖中取出那匹褪色的红绸,正是她当年系在祭坛上的那匹。我们并肩坐在千年银杏下,看红绸在炉火中渐渐染成金红色,恍若当年祭坛上未燃尽的同心结。她腕间银铃纹不知何时已生出细小银芽,在月光下舒展成并蒂莲的脉络。

子夜钟声响起时,山巅亮起七盏孔明灯。崔藤咬破指尖在灯罩画符,暖黄的光晕里浮现出我们初遇的场景:冰封的祭坛上,她正偷偷把银铃塞进我怀里,发间还沾着剜目时的血珠。最后一盏灯升空时,她忽然将阴阳鱼玉系在我腰间,玉中银针彻底没入玉髓,化作缠绕双鱼的并蒂莲。

\"吴道。\"她发间银铃纹映着雪光,显出完整的杏花图案,\"你看这长白山的雪,落了三百年,总算等到能一起看的人了。\"她指尖抚过塔基裂缝里新生的山毛榉幼苗,那嫩绿枝桠正缠绕着半截断裂的青铜卦器——正是三百年前她剜目时,从祭坛裂缝中抠出的卦象胚胎。

黄龙前辈的葫芦突然炸开,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凝成赤练般的符咒,最终化作漫天星雨落在我们肩头。崔藤腕间银铃纹彻底绽开,细碎银铃缀满整条衣袖,在夜风里奏响《玄君七章秘经》的终章。那些音符坠入塔基裂缝,惊起无数萤火般的金芒,细看竟是三百年前祭坛上散落的星砂。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镇魂塔顶的铜铃突然齐鸣。崔藤发间的杏花手链突然崩裂,七十二朵银制杏花飘向塔基,与裂缝中钻出的青铜卦器残片合为一体。我握紧她微凉的手掌,发现她指尖银铃纹已蔓延至手背,凝成永不褪色的杏花胎记。

山脚下传来樵夫的号子声,昨夜燃尽的炉灰里,正钻出两株纠缠的幼苗。崔藤俯身埋下去年收集的松脂,轻声道:\"等咱们老得走不动时,就在这长白山脚下种满山毛榉。\"她眼尾的疤在晨光中泛着柔光,与她鬓角新生的白发一样,都是岁月盖下的温柔印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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