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铁门又发出一阵“吱呀”的响声,比风挽歌刚才推开时更急促,像是有人在后面用力推着跑。
风挽歌的手指还停在G键上,琴音的余韵还没散尽,就被这阵脚步声打断。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深蓝色的小提琴谱,谱子的边角被攥得发皱。
女孩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额前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长跑。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瘫坐在台阶上的林辰身上,眼神瞬间软下来,带着明显的担忧,可当她的视线扫到琴凳上的风挽歌时,瞳孔突然收缩,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丝惊讶。
“风、风挽歌老师?”
女孩的声音有点发颤,她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提琴谱抱得更紧,手指紧张地抠着谱子的封面,然后连忙弯腰。
对着风挽歌鞠了个躬,“您、您好!我是苏雨晴,是这次比赛的小提琴选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尊敬,显然是认出了风挽歌。
毕竟“音乐界超新星”的名字,在艺术生圈子里几乎无人不晓。
风挽歌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手指从琴键上挪开,摆了摆手:“不用这么拘谨,叫我风挽歌就好。”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刚才弹的琴音一样,慢慢抚平了苏雨晴的紧张。
苏雨晴直起身,脸颊还是有点红,她快步走到林辰身边,蹲下来。
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林辰,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是怕吓到他。
林辰没有抬头,还是保持着埋脸的姿势,只是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抗拒。
苏雨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风挽歌,眼神里带着歉意和无奈:“老师,对不起,打扰您了。林辰他……他不是故意的。”
风挽歌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关系,然后指了指林辰身边的空位:“坐吧,慢慢说。”
苏雨晴犹豫了一下,抱着小提琴谱坐在了台阶上,和林辰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看着林辰发红的耳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林辰他……以前是学钢琴的,比我厉害多了。”
海风轻轻吹过,把她的声音吹得有些飘忽。风挽歌靠在钢琴上,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去年的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他是热门选手,进了决赛。”
苏雨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小提琴谱的封面。
眼神飘向远处的海平面,像是在回忆去年的场景,“决赛那天,他弹的是肖邦的《叙事曲》,那首曲子他练了半年,熟得闭着眼睛都能弹。”
“可就在弹到最激昂的段落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不是忘谱,是手指僵住了,怎么都动不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全场都安静了,评委看着他,观众也看着他。他站在台上,脸白得像纸,最后是哭着跑下台的。从那以后,他就……再也听不到钢琴声了。”
“不是耳朵有问题。”
苏雨晴连忙补充,像是怕风挽歌误会,“去医院检查过,耳朵很健康。可他就是说,不管怎么弹钢琴,都听不到声音,只有闷闷的响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东西。”
“医生说,可能是心理问题,可他不愿意看心理医生,也不愿意再碰钢琴,性格也变得越来越闷,总是一个人躲起来……”
她说着,眼泪慢慢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浅紫色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不是放弃了,”
苏雨晴哽咽着说,声音里满是不舍,“他以前最喜欢钢琴了,晚上练到凌晨都不觉得累。他只是……被关在了一个无声的玻璃罩里,找不到出口。”
风挽歌看向林辰。林辰还是埋着脸,但风挽歌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听到了苏雨晴的话。
那层看似坚硬的外壳下,藏着的还是那个曾经热爱钢琴的少年,只是被去年的失败和如今的“无声”困住了。
风挽歌的眼神软了下来,带着一种理解,他见过太多被音乐“伤害”的人,有的是因为天赋不够,有的是因为压力太大。
而林辰,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在跌倒后,连爬起来的勇气都差点丢掉。
“我知道了。”
风挽歌轻声说,声音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平静的接纳,“别担心,他只是暂时忘了怎么和音乐打招呼。”
苏雨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风挽歌,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知道风挽歌是音乐界的天才,可林辰的情况太特殊了,连医生都没办法,他真的能帮到林辰吗?
风挽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走到钢琴前,轻轻坐下。琴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天台的安静。
他看向林辰,声音很轻:“林辰,我知道你能听到。要不要……试试和钢琴重新认识一下?不用急,就一会儿。”
林辰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抗拒。风挽歌把这当成了默认,开始了他的“非正式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