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泉声异样
圣窟外的守望篝火燃到第三夜,山口的雪尘始终没再靠近。哈木将军派去探查的骑士回报,那队黑袍人像是凭空消失了,只在戈壁边缘留下几串杂乱的马蹄印。
方念安靠在新立的盟碑旁打磨长剑,阿水正将烤热的青稞饼掰成小块喂给岩熊幼崽——那是黑岩部昨日送来的谢礼,说这小家伙能嗅出雪山里的异味。
“奇怪,今日的归心泉怎么没送水来?”白叶部的送水姑娘提着空桶跑过来,羊皮桶上的水珠冻成了冰碴,“往日这时候,泉水早就漫过石渠了。”
方念安抬头望向东北方,归心泉在雪峰下的凹谷里,是雪山水系的源头之一,也是圣窟壁画里反复出现的“灵泉”。他收起剑:“我去看看。”
阿水立刻站起身,将幼崽塞进旁边妇人怀里:“我跟你去,那地方的冰缝多,我熟。”她系紧湖蓝色短袄的腰带,银链在领口晃了晃,“昨日我就觉得不对劲,泉边的冰草蔫了大半。”
两人踏着晨光往凹谷走,路上遇到几个黑岩部的族人,都说今早没听到归心泉的叮咚声,往常那声音能传到圣窟这边。
二、剑影失辉
越靠近凹谷,空气里的湿意越淡,反倒飘着股说不清的土腥味。方念安加快脚步,转过一道冰崖,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顿住——
往日清澈见底的归心泉,此刻像被搅浑的泥浆,墨绿色的泉水在石潭里打着旋,水面上漂浮着枯黄的水草。最让人心惊的是泉眼上方,那道常年不散的剑莲虚影,此刻淡得像层薄雾,花瓣边缘正在一点点消散。
“怎么会这样?”阿水伸手去探泉水,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缩了回来,“好凉,比往年冰融时还凉。”
方念安蹲下身,拨开泉边的碎石。原本该长满绿苔的岩石,如今光秃秃的,像是被人用利器刮过。他捻起一撮湿土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瞬间拧紧:“这不是雪山的土味。”
“什么意思?”阿水凑近看,土色发灰,里面还掺着些黑色颗粒,“像是……被人撒了东西?”
这时,天竺高僧带着两个弟子也寻了过来,看到泉中景象,老和尚的念珠停在指间:“不好,剑莲虚影是雪山灵气所聚,它若散了,盟约的根基就不稳了。”
三、毒踪初现
方念安沿着泉眼周围仔细查看,在西侧的冰缝里发现了异常。那里的冰草不是自然枯萎,而是从根部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他用剑挑开冰层下的土壤,一股刺鼻的酸气冒了出来。
“这是‘污心散’!”方念安的声音沉下来,他曾在师门的毒经里见过记载,“蚀星教的人用腐草和黑矾炼制的,虽毒不死人,却能让水源变浊,闻久了会心烦意乱,忍不住想动怒。”
阿水脸色一白:“就是当年在西域用这东西挑拨部落内斗的邪教?”她想起去年在沙漠里,见过被污心散害过的村落,男人互相砍杀,女人抱着孩子哭,“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方念安指着冰缝里的脚印:“不止一个人,看脚印是中原人的鞋型,带着剑鞘的痕迹。”他忽然想起昨日骑士的话,“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正是往凹谷来的。”
高僧蹲在泉边,用禅杖搅动泉水,黑色颗粒在水中散开:“这散剂遇水会沉底,想清干净不容易。若三日之内不能恢复,恐怕……”
“恐怕部落里会出事。”阿水接话道,雪山部落的人性子直,本就容易冲动,再被这东西扰了心神,怕是要重蹈壁画里的覆辙。她忽然握住方念安的手腕,掌心有些凉,“我们得想办法,不能让他们毁了盟约。”
四、人心难测
消息传回圣窟,两族的人立刻炸开了锅。黑岩部有个年轻汉子突然暴躁起来,挥着石斧要去砍白叶部的石堰,说肯定是对方搞的鬼,被铁塔首领一巴掌扇醒。
“都给我安分点!”铁塔首领吼道,额角的青筋突突跳,“没看到泉里的东西?是外人想挑拨我们!”话虽如此,他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心绪不宁。
方念安和阿水在泉边支起帐篷,试着用内力逼出水中的杂质。方念安的碧霄剑插入泉眼,白色剑气在水中织成网,阿水则用西域短剑的变体招式,引导剑气顺着水流旋转。两人的气息渐渐交融,剑网的光芒亮了些,可泉水依旧浑浊,剑莲虚影还是没恢复。
“这样不是办法。”阿水擦了擦额角的汗,“污心散已经渗进土壤了,除非把泉眼挖开重清。”
方念安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听到帐篷外有响动。他示意阿水别动,自己悄悄撩开帐帘——只见一个白叶部的妇人正往泉里扔着什么,月光照在她脸上,眼神发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你在做什么?”方念安喝出声。
妇人猛地回头,看到他就像见了鬼,尖叫着往冰崖后跑。阿水追出去时,只抓到她掉在地上的一块布,布上沾着的黑色粉末,和泉边土壤里的颗粒一模一样。
“她被污心散影响了。”阿水捏着布片的手在抖,“可她怎么会有这东西?”
方念安的目光落在圣窟方向,篝火的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忽然意识到,蚀星教的人或许不止在泉里下了毒,他们可能早就混进了部落中。
剑莲虚影又淡了些,像随时会彻底消失。泉边的风带着土腥味吹过来,方念安握紧阿水的手,两人都没说话,可心里都清楚,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