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别墅内的温暖宁静截然不同。
城市另一端,那间隐藏在奢华公寓楼内的安全屋,此刻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压抑的躁动。
陈枭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却冰冷的城市森林。
他手中端着一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映出他眼底翻涌的阴鸷与不甘。
化工厂行动的彻底失败,如同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骄傲和计划上。
“血鼬”小队全军覆没,不仅损失了精心培养的精锐,更让他在上峰面前大大失分。
“静默”的命令像一道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脚。
但他陈枭,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硬的不行,那就攻其软肋。
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却无法浇灭心头那团邪火。
他走到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剪辑。
他的手指在控制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关于林婉儿的档案。
表面上看,天衣无缝。
江月月的闺蜜,海外留学背景,回国后任职于江氏集团公关总监,社交广泛,性格开朗甜美。
完美得像个假人。
陈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越是完美,越是可疑。
他动用了一条埋藏极深的、几乎从未启用过的黑客线索,开始追踪林婉儿近半年来的行为轨迹和电子足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安全屋内只有服务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陈枭时而急促、时而停顿的呼吸声。
突然,屏幕上一个不起眼的坐标点被高亮标记出来,旁边弹出关联的时间戳和经过模糊处理的周边环境图像。
陈枭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边缘、几乎没有任何商业价值的废弃工厂区。
根据交通监控和部分民用信号基站的模糊记录交叉比对显示,林婉儿名下的一辆普通代步车,在近三个月内,在不同时段,以看似合理的路线,“偶然”经过那片区域外围高达七次。
频率不高,路线也经过精心设计,混杂在大量的正常出行记录中,极难被发现。
但陈枭捕捉到了那丝不寻常的规律性。
一个时尚圈的公关总监,频繁前往一个与她的工作和生活圈毫无交集的废弃工业区?
这绝不符合逻辑。
更重要的是,其中两次的时间点,恰好与江月月和秦牧遭遇的、被他方势力(林婉儿)干净利落处理掉的“小麻烦”发生时间高度吻合。
“果然……”陈枭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藏得够深。”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林婉儿,绝不仅仅是闺蜜那么简单。
她背后,一定站着另一股力量。
一股在暗中保护秦牧和江月月的力量。
这让他更加确信,秦牧的价值,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
直接对上一个背景不明的官方或准官方力量,是愚蠢的。
尤其是在他刚刚受挫,需要重新赢得上峰信任的时期。
他需要换一种方式。
一种更隐蔽,更能打击到江月月,也更可能逼出秦牧真正实力的方式。
商业。
江月月的软肋,除了秦牧,就是她视若生命的江氏集团,以及那个倾注了她无数心血的“星耀项目”。
打蛇打七寸。
他的目光投向屏幕上江氏集团的内部组织结构图,手指在几个核心研发人员的名字上划过。
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名叫“赵坤”的技术总监名字上。
赵坤,“星耀项目”数据加密模块的核心负责人之一,技术能力顶尖,但……有弱点。
他年迈的母亲患有罕见疾病,需要长期服用一种价格极其昂贵的进口靶向药,几乎掏空了他的积蓄,还让他背上了不小的债务。
他最近正在为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用焦头烂额。
贪婪,或者被生活所迫的无奈,永远是最好利用的突破口。
陈枭的脸上露出了进入安全屋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冰冷,而残忍。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通讯器,按下了一个号码。
“启动‘鼹鼠’。”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目标,江氏集团,赵坤。条件,让他无法拒绝。任务,拿到‘星耀’最新一代算法的核心数据。”
“是。”通讯器那头传来简洁的回应。
“记住,”陈枭补充道,眼神幽深,“做得干净点,要看起来像他自己利欲熏心,或者被竞争对手收买。我要的不是立刻摧毁江氏,而是要让江月月先乱起来,让她感受到切肤之痛,让她不得不依赖她那个神秘的丈夫……”
他要逼秦牧再次出手。
在商业的战场上,在他熟悉的领域之外。
他倒要看看,这个失忆的“阎罗”,除了打架杀人、摆弄小玩意儿,是否还有别的本事。
他要通过这次交锋,更清晰地分析秦牧的行为模式、思维逻辑,找到他的弱点。
“秦牧……阎罗……”陈枭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令人不安的嗒嗒声。
“我们换个游戏,慢慢玩。”
“看看是你守护的一切先崩溃,还是我先撕下你所有的伪装。”
窗外的城市依旧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无人知晓,一场针对江氏集团核心命脉的阴谋,如同暗处滋生的毒藤,已经悄然缠绕而上。
而风暴的中心,那栋温暖的别墅里,对此还一无所知。
---
翌日清晨,别墅内。
秦牧比江月月醒得稍早。
他没有立刻起床,而是侧躺着,看着身边熟睡的江月月。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睡得十分安稳。
他的眼神纯净,带着晨起的些许迷茫,更多的是全然的满足。
昨晚雨夜的惊悸,在月月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声音中早已消散,只留下一种更深沉的依赖和安心。
他悄悄伸出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她散落在枕边的一缕黑发,触感柔软光滑。
像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孩子,他迅速缩回手,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江月月似乎有所感应,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秦牧近在咫尺的、带着点偷腥小猫般窃喜和紧张的脸庞。
“醒这么早?”她刚醒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
秦牧的身体瞬间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每次她主动的亲昵,都能让他大脑宕机好久。
看着他这副纯情又可爱的模样,江月月忍不住笑出声,心情大好地揉了揉他睡得有些乱的头发。
“好了,起床,今天天气好像不错。”
她率先起身,走向浴室。
秦牧还呆呆地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月月柔软温热的触感。
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却像是炸开了一朵朵甜蜜的烟花。
他磨蹭了一会儿,才跟着下床。
早餐桌上,气氛温馨。
秦牧依旧负责准备早餐,今天做的是鲜虾云吞面,汤头清澈鲜美,云吞皮薄馅大。
他细心地将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只虾仁夹起来,放到江月月碗里。
“月月吃。”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讨好和期待。
江月月看着碗里那个饱满的虾仁,心里暖融融的,夹起来吃掉,然后也从他碗里舀了一个小云吞递到他嘴边。
“你也多吃点。”
秦牧愣了一下,随即乖乖张嘴接住,咀嚼着,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阳光洒满餐厅,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甜蜜的气息。
仿佛昨夜的风雨和潜在的危机,都只是遥远的背景音。
然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名为“赵坤”的棋子,已经悄然被激活。
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凶险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陈枭在密室里,看着屏幕上刚刚传来的、“鼹鼠”已与目标初步接触的确认信息,端起新倒的一杯酒,对着窗外江氏集团的方向,虚虚一敬。
嘴角,是势在必得的冰冷笑容。
新游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