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的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跟他有关?”
“一个赘婿能惹出这么大麻烦?”
“我就说嘛,来历不明的人就是祸害!”
各种惊疑、愤怒、鄙夷的目光,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末席的秦牧。
秦牧被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面目似乎都有些扭曲的陌生人,下意识地往江月月身边缩了缩。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爷爷要说项目的问题和他有关。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江月月脸色骤变,将秦牧护在身后,如同护崽的母狮,目光冰冷地直视二叔公:“二叔公!请你把话说清楚!秦牧他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参与公司事务,项目出现问题,与他何干?!你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二叔公嗤笑一声,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月月,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他?难道非要我把证据摆在大家面前,你才肯承认吗?”
他话音未落,早已按捺不住的江辰立刻站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大步走到大厅中央,仿佛掌握了什么确凿的罪证。
“奶奶,各位叔伯长辈!”江辰声音洪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二叔公所言句句属实!我们江家此次遭受的无妄之灾,根源就在于他——秦牧!”
他猛地伸手指向秦牧,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报复的快意。
“就在不久前,在‘瞳仁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上!”江辰刻意提高了音量,提到瞳仁基金会,以增加事情的可信度和严重性,“这个秦牧,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几分歪才,竟然当众羞辱赵家大少赵天翔!更是大放厥词,将赵家珍藏的传家之宝《千金翼方》宋刻本,污蔑为赝品!”
他一边说,一边操作着平板电脑,将几张精心挑选的、角度刁钻的照片投射到大厅一侧临时架起的屏幕上。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拍卖晚宴的场景,其中一张正好捕捉到秦牧站在场中,而赵天翔脸色铁青的画面。
还有一张是那本《千金翼方》的高清图。
“大家请看!”江辰指着照片,声色俱厉,“赵家是何等门第?赵天翔赵少又是何等人物?岂容他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赘婿如此羞辱?!”
“他这一番狂妄无知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赵家!赵家觉得颜面扫地,这才将怒火迁延到我们江氏集团,迁延到月姐负责的项目上!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打压!”
江辰的叙述极具煽动性,他巧妙地将秦牧在专业领域的辨伪,歪曲成“狂妄无知”的挑衅。
将赵家蓄意已久的商业打击,包装成因受辱而进行的“报复”。
完全掩盖了赵家觊觎项目、以及秦牧判断正确的事实。
“就因为他在外面逞能,图一时口舌之快,就给我们整个江家招来如此弥天大祸!”江辰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十亿的投资可能打水漂!家族声誉受损!资金链面临威胁!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再次将手指狠狠指向秦牧,仿佛秦牧是千古罪人。
“哗——!”
大厅内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二叔公的话还只是引子,那么江辰这番“有图有真相”的指控,则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原来是他惹的祸!”
“真是个扫把星!害人精!”
“我就说不能招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进门!看吧,祸事来了!”
“月月也是糊涂啊!竟然为了这么个人,把整个家族都拖下水!”
指责声、怒骂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末席的两人淹没。
几位族老更是气得胡子发抖,看向秦牧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位族老用拐杖重重杵着地面,“我江家百年清誉,竟然毁在一个赘婿手里!”
“必须严惩!否则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另一位族老附和道。
局面瞬间一边倒。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压力,都被巧妙地转移到了秦牧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江月月气得浑身发抖。
她看着江辰那副颠倒黑白的丑恶嘴脸,看着族人们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胡说八道!”江月月厉声反驳,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江辰!你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当时明明是赵天翔炫耀赝品,秦牧只是据实指出!而且他的判断完全正确,连叶老都亲口证实!
赵家打压我们,是早有预谋,借题发挥!你怎么能把脏水全都泼到秦牧身上?!”
“据实指出?”
江辰冷笑连连,“他一个……他懂什么是古籍鉴定?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叶老一时!
就算他说的是对的,那又怎么样?他有什么资格去得罪赵家?他凭什么代表我们江家去出这个风头?他考虑过后果吗?!”
“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除了给月姐你,给我们江家惹麻烦,他还会做什么?!”
江辰的话恶毒而诛心,彻底将秦牧钉在了家族的耻辱柱上。
秦牧听着那些刺耳的辱骂,看着那一张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他没有蛊惑谁。
他也没有想惹麻烦。
他只是……觉得那本书不对,就说出来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他?
他做错了吗?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江月月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江月月感受到他的无助,心中如同刀绞。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寒冰,扫过在场每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然而,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母亲那副痛苦不堪、几乎要缩进椅子里的模样时,她的下颌线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瞬,
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心疼与一丝难以言喻烦躁的复杂情绪。
她最终将目光重新聚焦回二叔公脸上,眼神愈发冰冷。
“好!很好!”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们都把责任推到一个失忆的人身上!你们宁愿相信赵家,相信江辰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事实!”
“既然你们认定是秦牧的错,那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但这个项目,是我父亲的心血!谁也别想借此机会,把它从我手里夺走!”
她孤身一人,站在整个家族的对立面,守护着身后那个被千夫所指的男人。
身影单薄,却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侵犯的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