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那句带着不确定的询问,像最后一根稻草,轻轻压垮了某些人紧绷的神经。
“老爷爷……我们是不是……在一个有很多亮晶晶石头的地方……见过?”
“亮晶晶石头的地方……”
这懵懂的话语,无疑指向了那个流光溢彩、名流云集的拍卖晚宴!
坐实了叶老所说的一切!
坐实了那个被他们踩在泥泞里唾骂的“废物”,不仅出席了那种顶级场合,更是与叶老有过交集,甚至……留下了让叶老都铭记于心的印象!
“噗通!”
一声闷响。
江辰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嘴唇不住地哆嗦,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之前所有的得意、所有的嚣张、所有对秦牧的恶毒辱骂,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回旋镖,狠狠扎回他自己身上!
疼!
撕心裂肺的疼!
比被秦牧捏碎手腕还要疼上千百倍!
二叔公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原本挺直的腰杆佝偻了下去,拄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张平日里威严十足的脸,此刻色彩变幻极其精彩——先是因极度震惊而涨红,随即因意识到可怕后果而转为煞白,最后,因为极致的羞愤和难以置信,泛起了死人般的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叶老,又猛地转向那个依旧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的秦牧。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脑一片轰鸣。
废物?
灾星?
家族耻辱?
这些他们强加在秦牧身上的标签,在叶老那郑重的一躬面前,显得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他们江家上下,刚才竟然对着一个能让叶老躬身致谢的“高人”,极尽侮辱之能事?!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也是他们江家,最大的丑闻!
其他的江家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脸上的表情凝固成各种滑稽可笑的惊恐和茫然。
之前叫骂得最凶的那几个,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火辣辣的,仿佛已经被无形的耳光抽肿。
一些原本中立或心存不忍的人,此刻也是心中骇浪滔天,看向秦牧的目光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轻视、同情,变成了深深的敬畏和……一丝后怕!
老太君手中的拐杖,“笃”地一声,重重杵在地上。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无法控制的震惊!
那双看透世事的浑浊眼睛,此刻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秦牧,仿佛要重新将这个孙女婿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她想起了拜帖,想起了叶老进门后的无视,想起了此刻这石破天惊的躬身致谢……
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是因为江月月。
而是因为这个……她一直未曾正眼瞧过,甚至默认为家族污点的秦牧!
这个看似痴傻的年轻人,竟然藏着如此惊世的才华?!连叶老都要求教,都要求谢?!
她之前那番“家族利益为重”的言论,那默许逼宫的态度……此刻回想起来,是何等的短视和……愚蠢!
她竟然差点亲手将这样一个可能给江家带来无上荣光和机遇的“贵人”,逐出家门?!
冷汗,瞬间浸湿了老太君的后背。
大厅内。
死一般的寂静。
真正的落针可闻。
只有众人粗重、压抑、带着惊恐的呼吸声,以及炭盆里银炭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辱骂、所有的逼迫,都在叶老对秦牧躬身的那一刻,被彻底碾碎,化为乌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和弥漫在空气中,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打脸声!
江月月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二叔公和江辰等人,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面如死灰,失魂落魄。
看着奶奶那震惊失态的表情。
看着族人们那惶恐敬畏的眼神。
她紧紧挽着秦牧的手臂,感受着他传来的温暖,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是扬眉吐气的泪水!
她的小傻子……不,她的秦牧,终于在这一刻,向所有人证明了,他值得她所有的维护和付出!
秦牧似乎被这过于安静的气氛弄得有些不安。
他看了看瘫坐在地的江辰,又看了看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二叔公,最后看向身边流泪的江月月,有些手足无措。
他轻轻拉了拉江月月的手,小声问道:
“月月,他们……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
他的声音,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净和无辜。
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和叶老那郑重的一躬,结合在一起,造成了何等核爆般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