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像一道影子,融入离“夜色撩人”酒吧不远的一条更肮脏破败的小巷。
这里堆满了垃圾桶,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尿骚味。
他快速地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动作却奇异地没有发出太大响声。
很快,他找到了一件被丢弃的、沾着油污的连帽衫和一条破洞的牛仔裤。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干净的家居服,换上了这身散发着异味的地痞行头。
又把头发胡乱抓了抓,在地上蹭了些灰尘抹在脸上和衣服上。
片刻之间,一个气质干净、眼神清澈的年轻人,就变成了一个眼神躲闪、邋里邋遢的街头小混混。
他低着头,缩着脖子,晃晃悠悠地再次走向那扇隐蔽的铁门。
走到门口,那两个凶悍的守卫立刻警惕地盯住了他。
“干嘛的?”一个守卫粗声粗气地问,手按在了腰后的棍子上。
秦牧抬起头,脸上堆起讨好的、带着点怯懦的笑容,声音也故意压低变得沙哑:“虎……虎哥让我来的,说今天场子里缺个端茶送水的……”
他说的“虎哥”是这一带一个小混混头目,是他刚才蹲守时听路人闲聊提到的名字。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他这身打扮和怂样,不像条子,倒像是想来捞点油水的底层马仔。
“进去吧!机灵点,别惹事!”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拉开了铁门。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瞬间涌出。
秦牧点头哈腰地钻了进去。
赌场里面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各式各样的赌桌前都围满了人,赢钱的狂笑,输钱的骂娘,荷官面无表情地发着牌。
秦牧像个真正的新手一样,缩手缩脚地在人群中穿行,眼神“好奇”又“敬畏”地四处张望,偶尔被输红眼的赌客推搡一下,他也只是踉跄着赔笑躲开。
他的目光,看似无意,却像扫描仪一样,迅速锁定了整个赌场的布局。
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保安巡逻的路线,以及——角落处一扇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厚重木门。
那里,应该就是后台和控制室所在。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
路过一个酒水台时,一个服务生正端着一个摆满酒杯的托盘,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
秦牧“恰好”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哎哟”一声,手舞足蹈地向前扑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那个服务生身上!
哗啦——!
托盘上的酒杯摔得粉碎,酒水泼洒得到处都是。
更糟的是,秦牧慌乱中挥舞的手臂,好像“无意中”扯到了旁边墙壁上裸露的一束杂乱的电线!
刺啦!
一阵电火花闪过!
紧接着,赌场大厅靠近门口的几盏大灯猛地闪烁了几下,啪地熄灭了!
一小片区域陷入了昏暗!
“妈的!怎么回事?”
“停电了?”
“老子的牌都看不清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混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保安大声呼喝着维持秩序,朝着断电的区域跑来。
没人注意到,在黑暗和混乱降临的那一瞬间,那个肇事的“小混混”,如同泥鳅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那扇“闲人免进”的木门旁。
门是锁着的。
但这难不倒秦牧。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小的铁丝,似乎是刚才在垃圾堆里顺手捡的。
他把铁丝伸进锁孔,耳朵贴近门板,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作着。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思考的痕迹,完全是肌肉在自行运作。
不到三秒。
咔哒。
一声轻响。
门锁开了。
他闪身而入,迅速将门在身后关好。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有灯光和说话声。
他像猫一样垫着脚尖,快速前行。
走廊尽头是一个房间,门虚掩着。
里面有几个盯着监控屏幕的马仔,正在骂骂咧咧地讨论刚才的短路事件。
“妈的,肯定是线路老化了!明天得找人来修!”
“赶紧看看哪个区域的监控掉了!”
秦牧没有惊动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走廊旁边另一个小门上,上面贴着“配电房\/弱电间”的标识。
他轻轻拧开门把手,溜了进去。
房间里堆放着各种网络设备和一台闪烁着指示灯的主机,显然是赌场的网络中枢和监控录像存储地。
一个戴着眼镜、技术人员模样的人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抱怨着电路问题。
秦牧悄无声息地靠近,在他挂掉电话转身的瞬间,手刀精准地切在他的颈侧。
技术人员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牧将他拖到角落放好,然后坐在了那台主机前。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监控界面和数据库登录窗口。
他没有尝试破解密码。
而是直接拔掉了主机后面的一堆线缆,粗暴地打开了机箱盖。
他的手指在主板和硬盘之间快速动作,像是在进行某种外科手术。
几分钟后,他重新接好线缆,开机。
屏幕跳过了登录界面,直接进入了一个底层命令窗口。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代码行如同瀑布般滚落。
他并不是在破解,而是在绕过所有安全防护,直接对底层数据进行操作。
一部分核心数据(包括会员名单、资金流水、以及与某些“特殊”交易的记录)被快速拷贝到了一个他随身携带的、伪装成打火机的微型存储器里。
接着,他编写了一段极其隐蔽的蠕虫程序,植入系统深处。
这段程序会在十二小时后自动激活,首先会彻底锁死所有账目系统,然后会随机将一些涉及黑钱交易和暴力催收的敏感记录,打包发送到本市警方的公共举报邮箱和几个知名媒体的爆料邮箱。
做完这一切,他清除了所有的操作日志,关机,然后将机箱恢复原状。
整个过程,冷静,迅速,专业得令人发指。
与他平时那副懵懂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昏迷的技术员,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枚掉落的筹码。
筹码是特制的,背面印着一个盘绕的蛇形图案,蛇眼猩红。
他将筹码揣进兜里。
然后,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配电房,沿着原路返回。
经过大厅时,电路已经修复,灯光恢复,赌徒们重新投入了疯狂的赌博,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那个被撞洒酒水的服务生还在挨骂,没人再关心那个惹祸的“小混混”去了哪里。
秦牧低着头,混在人群中,顺利走出了铁门,重新融入外面的夜色。
他找了个公共厕所,换回自己的衣服,将那身脏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像个真正散步晚归的人,不紧不慢地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平静。
仿佛刚才在那个地下赌场里,那个如同暗夜修罗般的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第二天中午,一条本地新闻快讯悄然弹出:
“本市警方今日凌晨接到匿名举报,突击检查了位于城西的一处地下赌场,现场抓获涉案人员数十名,缴获赌资巨大。令人震惊的是,该赌场内部系统突然崩溃,并自动向警方发送了大量涉嫌洗钱、暴力犯罪等证据。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新闻配图上,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的人群中,那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