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青铜片在脚下发出刺耳刮擦声,洛尘脚步未停,右手指尖已悄然扣住香囊边缘。那三具残存的傀儡头颅缓缓抬升,眼眶内蓝光复燃,幽深如井底寒星,死死锁定他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
唇间余温尚存,最后一枚提神香丸已被咬碎,清凉气息顺经脉游走一圈,驱散些许疲惫。左臂传来一阵滞涩感,像是被无形丝线缠绕收紧——方才那道紫芒掠过之处,皮肤焦黑结痂,却无血渗出,灵力自行凝滞,仿佛连痛觉都被提前封死。
“贴墙。”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平,不带起伏。
两名弟子立刻靠向两侧石壁,动作迟缓,额角青筋微跳。空气中焦苦味愈发浓烈,混着金属熔化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铁屑。黑铁门缝隙透出的紫光频率加快,由原先的缓慢明灭转为急促闪烁,如同某种心跳正在苏醒。
洛尘右耳后冰晶薄片微微震颤,系统界面无声浮现。【灵压波形解析中……】一行虚影掠过识海,随即定格:**非实体攻击,领域类威压,源自门内存在物的本能外溢**。
他瞳孔一缩,琉璃色在暗处微闪。
这不是阵法,也不是机关。
是活物散发的气息,纯粹而沉重,压得人神魂发沉。
“闭气前行。”他再度下令,同时指尖轻弹,三粒淡金色香砂无声落在弟子肩头。香雾极细,融于衣料表面,形成一层几乎不可见的屏障。两人呼吸一顿,脸色稍缓,脚步重新稳住。
他自己则舌尖微顶上颚,以锦鲤体质引动气运屏障。一层近乎透明的光晕自体表泛起,如水波流转,将扑面而来的威压卸去三成。即便如此,胸口仍似压了千钧重石,每一步都需强行提起真元支撑。
黑铁门前的地砖寸寸开裂,裂缝中渗出丝丝紫气,触地即蚀,留下浅浅凹痕。门缝底部那道细长凹槽清晰可见,形状与他怀中晶石碎片完全吻合。
他停下脚步,距门前三步。
就在此时,密室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骨骼错位,又似机括松动。紧接着,地面符文逐一亮起,呈环状向外扩散,每一圈亮起,空气便沉重一分。
两名弟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渗出血珠。他们意识尚存,却无法动弹,神魂被牢牢压制。
洛尘右手迅速探出,将最后一枚静息香佩覆在年长弟子额前。香佩瞬间化作薄雾,将其意识封入识海深处。接应弟子亦被施术,两人伏于墙角,呼吸平稳,再不受外界侵扰。
他独自立于门前。
系统界面再度弹出:【目标未识别,灵压评级:合体巅峰以上,疑似融合域外邪能】。
洛尘眼神微冷。
合体期之上,便是大乘之境。此等存在,早已脱离寻常修士范畴,若非被困于此地,单凭气息便可令方圆百里生灵俯首。
他不再直视门缝,而是侧身半隐于残破石柱之后,借香雾折射光线,窥探门内情形。紫光透过缝隙洒出,在空气中划出扭曲光带,隐约可见一道轮廓静立密室中央。
身形模糊,似烟非烟,似影非影,双目闭合,却有紫雷在其眼缝间游走。每一次雷光闪动,地面符文便共鸣一次,砖石崩裂之声接连响起。
这不是修炼者的气息。
更像是某种规则本身在呼吸。
洛尘缓缓蹲下,从香囊取出那枚混合符文晶石。表面刻痕仍在微弱跳动,与门缝透出的紫光隐隐呼应。他并未贸然靠近,而是将晶石置于掌心,以指尖轻轻摩挲其表面,试探性注入一丝极微弱的香力波动。
晶石骤然一震。
紫光猛然加剧,门缝扩张半寸,一股更强的威压轰然涌出。洛尘身形一晃,喉头微甜,硬生生将逆血咽下。他迅速收手,将晶石藏回香囊,同时启动【逆息调香·隐踪版】。
微量香雾自袖口逸出,缠绕周身,调节灵力频率,模拟死物波动。他的气息在刹那间变得枯寂,如同一块久埋地底的顽石,不再引起任何注意。
密室内,那道黑影似有所觉,头颅微偏。
下一瞬,一道紫芒自其眼缝射出,快如电光,直取洛尘藏身之处。
他早有准备,借后退之势将伤臂藏于身后,左手反抹香膏。生肌香膏触肤即融,伤口迅速愈合,仅留一道暗红痕迹。
紫芒擦柱而过,石柱表面瞬间碳化剥落,露出内里焦黑纹路。
洛尘屏息,不动如山。
他知道,对方并未真正锁定他。那一击,更像是感知到异常波动后的本能反应。
这说明——它无法完全掌控外界,至少,还未完全苏醒。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抚香囊口沿,心中默念系统指令:【记录灵压波动频率,分析间歇周期】。
虚影浮现:**每十二息一次强压释放,持续三息,其余时间为稳定压制状态**。
有间隙。
但不足以进攻。
他目光再次投向门缝下的凹槽,脑中闪过傀儡核心上的混合符文。雷纹夹杂冰裂痕迹,不是紫霄宫,也不是玄阴宗的手法。而眼前这股力量,同样不属于任何已知传承。
它们之间,必然有关联。
他缓缓从香囊取出一枚银灰色香丸,质地坚硬,表面布满细密裂纹。这是他早年调配的【断界引】,本用于切断阵法连接,如今却被他赋予新用途。
只要将香丸嵌入凹槽,再以特定频率激发,或许能短暂干扰门内阵法运转,制造更大的观察窗口。
他屈指一弹,香丸滑入掌心。
正要上前,忽然——
密室内,那道黑影缓缓睁开了双眼。
紫雷炸裂,整座密室轰然震动。地面砖石大片崩碎,裂缝如蛛网蔓延至四壁。门缝紫光暴涨,几乎将整个通道照亮。
洛尘瞳孔骤缩,整个人贴紧石柱阴影,香雾紧裹全身,不敢有丝毫异动。
黑影并未移动,只是双目扫过门前区域,目光所及之处,空气扭曲,灵力紊乱。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确认。
数息后,紫雷渐敛,黑影重新闭目,气息恢复平稳。
危机暂解。
洛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掌心香丸仍未放下。
他知道,刚才那一瞬,自己差点暴露。
但这恰恰证明,那道门后的存在,并未完全清醒。它的感知仍有盲区,而他的隐匿手段,足以在缝隙中存活。
他低头看向香丸,又望向门缝下的凹槽。
机会只有一次。
若失败,恐怕再无第二次尝试的可能。
他缓缓起身,脚步极轻,朝着黑铁门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