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的热度尚未褪去,洛尘已转身步入密室。
他未点燃灯烛,指尖轻划过香囊表面,一道淡金纹路自腕间蜿蜒而上,在昏暗中泛起微光。系统界面无声展开,昨夜采集的灵息样本正悬浮于数据流中央,与凝魄冰蕊残香的波动频率缓慢交叠。琉璃瞳映出两股气息的共振曲线,数值跳动至七十八后趋于稳定,偏移方向清晰浮现:北偏西十五度。
他闭眼,锦鲤体质的感知顺着那条无形轨迹延伸出去,风雪阻隔不了这缕灵觉,却在尽头撞上一片沉滞的空洞——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后续痕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急促而克制。
一名弟子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大人,三队追踪者皆失联。最后传回的讯号显示,他们在西侧冰崖下方失去目标,所有留影符全数失效。”
“可有遗落之物?”
“仅寻得半截灰袍碎片,触手如纸灰,燃之无味。”
洛尘不语,掌心覆上香囊,将那碎片纳入系统空间。解析结果瞬间弹出:【材质非布非皮,系由香灰与魂丝编织而成,具备灵息拟态功能】。
伪形香傀。
它们不是偶然出现,也不是随意游荡。每一次现身都带着目的,记录阵法运转规律,试探防御间隙。而今弟子追踪失败,说明对方早已预判了联盟的应对方式。
不能再等。
他取出幽昙粉、影麝髓、归痕草,三味香料置于玉碟之中。指尖凝聚灵火,火色清冷如霜,缓缓焙烤香料。香气未散,却被他以指为引,尽数收拢于掌心。锦鲤体质的灵力随之注入,香雾悄然融入血脉,一缕极细微的感应自心口扩散开来。
溯息引香成。
此香无形无质,唯施术者可借体内香脉感应残留灵息。每动用一次,便有一丝反噬沿经络回涌,直抵丹田。他能感觉到,那道蛰伏的金纹微微抽搐,似在抗拒某种未知的牵引。
他走出密室,迎面风雪扑来。
香脉感应在风中若断若续,如同水底游丝被寒流撕扯。他以香囊为锚,将每次捕捉到的节点刻录于袖中冰蚕丝图上。七个标记连成一线,终点指向极北寒渊西南侧一处废弃洞穴——古籍曾载,那是百年前一位避世调香师的居所,因地脉崩裂而荒废,此后无人敢近。
越接近洞口,风势越诡。雪粒不再随风飘移,而是悬停半空,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禁锢。地面覆着一层薄霜,看似寻常,他却在某处脚印边缘发现了一抹异样——极细的灰白色粉末,散落在冰隙之间,几乎与霜同色。
他蹲下身,指尖轻捻。
粉末触感微涩,略带温意。鼻尖掠过一丝极淡的气息,前调腐浊,尾韵却透出安抚般的甜意,像是刻意掩盖主香的锋芒。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黄泉秽香衍生变体,辅料含“宁神露”与“忘忧蕊”,用途:遮蔽驱动香波动】。
这不是单纯的傀儡行动。
背后有人在操控,且精通调香之道,甚至了解联盟新制的“净念凝神熏”特性,才会用这类复合香方规避追踪。
他抬头望向洞口。
寒雾缭绕,浓而不散,连神识探入不过三丈便被吞噬。就在他凝视之际,系统忽然弹出红色警告:【高危区域接近,存在强效灵波干扰,建议终止探索】。
与此同时,香囊轻轻一震。
一缕青羽自虚空中浮现,盘旋片刻,轻轻落在香囊扣环之上。羽尖微光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药香,竟让体内那股因溯息引香引发的灼痛稍稍缓解。
他知道这是谁留下的。
没有言语,没有投影,但那根羽毛的存在本身便是回应——前方之路,凶险难测。
他伸手抚过羽翼,低声说道:“既是香语相召,岂能不赴?”
话音落下,他从香囊中取出一枚墨绿色香丸,置于舌下。静息香丸遇津即化,全身灵息如潮退般隐没,连心跳都变得微不可察。风雪依旧呼啸,却再无法捕捉他的存在。
他迈步向前。
踏入寒雾刹那,四周骤然安静。
风停了,雪也不再落下。脚下冰层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像是踏破了某种结界的表层。视线所及之处,雾气流动呈现出奇异的纹路,宛如香炉中升腾的烟篆,隐隐组成一个古老的符号——那是早已失传的“唤灵篆”,传说唯有以香为媒、通幽达冥者方可识得。
他未停下。
前行十步,地面开始出现刻痕。不是刀凿,而是由香灰一笔一划堆砌而成的阵图,围绕洞壁螺旋深入。图案残缺,却能辨认出核心结构——是“逆魂引”,一种可通过香氛逆转亡者执念的禁术残式。
又走五步,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影子。
并非实体,也不是幻象,而是香雾凝结的记忆残片:一个背影站在洞窟深处,手中捧着一只破碎的香炉,炉中灰烬正缓缓升起,化作人形轮廓。那人转过头来,面容模糊,唯有双眼清晰可见——漆黑如渊,却燃烧着幽蓝火焰。
洛尘脚步一顿。
那双眼睛,他曾在一本残卷上见过描述:**“目藏冥火,视者堕魂”**,乃是修习黄泉秽香至大成者的标志。
还未等他细察,眼前景象骤然崩解。
香灰阵图突然自燃,火焰无声蔓延,沿着洞壁迅速围合。他立即后撤,却发现来路已被寒雾封锁,原本清晰的入口消失不见,四面八方皆是浓白。
体内金纹再度发烫,与香囊共鸣加剧。
他抬手按住胸口,正欲调动系统防护,忽觉舌下残余的静息香丸传来一丝异样——那味道变了,从最初的清苦转为微腥,像是混入了不该存在的成分。
他猛地睁眼。
雾中,一点幽蓝火光亮起。
不远,不高,恰好与人眼平齐。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数十点蓝焰依次浮现,排列成弧形,静静悬在半空,仿佛等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