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和姐姐讲咱们遇到的那些事儿,还没讲完呢!\"苏九耸了耸肩,语气轻快了不少。
\"没事没事,以后慢慢聊嘛,时间还长着呢。\"林宵边说边看着路西法坐到桌前拆外卖包装,\"我们有没有错过什么精彩故事?\"他歪着头,冲苏三露出询问的笑容。
苏三的投影轻轻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苏九:\"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外卖包装的窸窣声。林宵拿起两份汉堡套餐,走到苏九身边递给她一份,然后自顾自地坐在地上。路西法则在桌前认真地改造着他的汉堡——把薯条铺在酸黄瓜上,再小心地合上面包。
苏九接过食物,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姐姐。苏三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快吃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她顿了顿,\"我说...\"
苏九这才在林宵身边缓缓坐下。而苏三的投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林宵都忍不住想:数字生命思考时也需要发呆吗?
\"...小九,在这个世界,我是你的姐姐。\"苏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但在某个过去,我...\"
又是漫长的沉默。
\"我是你...是苏九。\"
这句话让苏九快速眨着眼睛,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看到妹妹困惑的表情,苏三的投影终于也缓缓\"坐\"在了地上,与他们对视着。
......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这个\"苏九\"有着与主世界相同的出身,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同样是个敏感爱哭的撒娇精,却从未遇见过那个会偷偷给她讲童话的保姆姐姐。
每一天,她都机械地完成着父母布置的科研任务,小小的手掌在键盘上敲出连成年学者都望尘莫及的代码。每次测试拿到满分时,她都会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观察窗,期待着哪怕一个赞许的点头。
但奇迹从未发生。
她的日常就是:工作、崩溃大哭、绝食抗议。营养全靠夜间注射的药剂勉强维持。因为无止境的哭闹,连睡眠都被精准的药物控制。
她每天重复着,
06:00 强制唤醒
哭闹
07:30 作业
哭闹
12:00 注射营养剂
哭闹
13:00 作业
18:00 休息
哭闹
20:00 镇静剂注射
三岁生日那天,没有人为她准备逃生计划。当她又开始撒泼打滚时,这次出现的不是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而是公司最的武装机器人。
那泛着冷光的机械臂抓住她纤细手腕的瞬间,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一段时间后,在昏迷与清醒的间隙,她恍惚听见父母的对话
\"抹去记忆有用吗?理性药剂对她完全不起作用,她和之前的实验体都不一样......\"
\"...直接扔到下面的无人区算了。\"
\"...随便吧,去看看十号的情况。\"
随后的一切,她都无比清醒地感知着——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被特别\"关照\"地丢进了废土层最危险的垃圾海无人区。
坠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成残酷的折磨。她感觉自己正在经历千万次可能的死亡——
但实际上,运输舰只是悬停在了五六米高的半空。
身体重重砸在垃圾堆上的瞬间,剧痛如海啸般袭来。在即将昏厥的边缘,她脑海中所有恐惧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沸腾的恨意。
当疼痛再次将她蛰醒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简陋的铁皮屋里。看守无人区的老夫妇救了她,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真的存在\"无条件的温柔\"。
但这份温暖来得太迟了。
废土层实在是太落后了,没有足够的条件完全治好苏九,尽管两夫妻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带来了能找到的最好的药物...
错位的骨骼在愈合中扭曲变形,像她注定残缺的人生。无人区的风吹过绷带缝隙,把那些温柔的照料,连同她的天真,一起腐蚀成了......
复仇的养料。
在废土层的日子里,苏九逐渐明白了——这里是上层不敢使用ai而设置的属于苦力的世界,而废土居民就像原始人般在废弃物中挣扎求存。
这一切,让她心中本就炽烈的恨意燃烧得更加疯狂。
老两口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也始终唤她\"丫头\"。
他们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温柔都倾注在这个捡来的孩子身上。
他们总能用各种小玩意逗她开心:一个会发光的金属球、半本残缺的童话书、甚至是从垃圾堆里淘来的古董八音盒。
虽然这些\"宝贝\"只是垃圾,但在这里却成了最珍贵的礼物。
身体尚未恢复的苏九只能躺在床上,用这些破旧的书籍打发时间。老两口很快发现,这个从不说话的孩子不仅识字,还对那些天马行空的科幻故事格外着迷。
当苏九终于能颤颤巍巍地下床活动时,来源于科幻读物的复仇计划已在心中逐渐成型。
她会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垃圾山中翻找更多的资料,同时笨拙地帮老夫妇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咱们丫头真能干。\"奶奶总是一边夸奖她,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那些天杀的东西,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在她\"坠落\"三周年的那天,老爷子神秘兮兮地捧出一台修复好的旧终端——那是上层世界淘汰的型号,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黑市。
苏九几乎是扑过去抢到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生日快乐,丫头。\"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却不知道这份礼物会加速什么。
当晚,披着奶奶亲手缝制的红斗篷,那是照着童话插图一针一线仿制的,苏九在漆黑的夜里下跪倒在铁皮屋前。她将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混着血水渗入泥土。
\"对不起...\"这声低语轻得仿佛叹息,却在寂静的废土中格外清晰。
当她艰难起身时,原本屋里的打呼声瞬间消失。老爷子和奶奶已经站在了窗前,两人眉头紧锁。
\"老头子,你说丫头这是要去做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摇了摇头。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
铁皮屋内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