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五、人性的残酷
看到这本书,这句话,彭北秋忽然想到了沈培。
有长女在身边,他差点把她忘记了。
真的,人性就是如此残酷。
曾经在一起的两个人。
沈培如今怎样了?自分别后,音讯全无。尽管他从秋白的出现,知道她在烧坊。
烧坊是安全的。
彭北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惭愧。
沈培却忽然失踪了,带着秋白一起失踪了,就在王昂房间一战的那一晚,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怎么出的烧坊。
过了几天,王昂也离开了,他留下一张纸条:“我去找她了。”
这个她是谁?沈培还是荧火?
流星认为是沈培,袁文却认为是荧火。
***
李队长审讯了一个从苏区逃出来的青年农民。
农民说:我们进行了土改。我家分到了一亩五分地,八分之一头牛,一只半鸡,七个鸡蛋。
分到地主家的那三样物件:一张吃饭用的八仙桌,一架犁地用的老式木骅梨,还有件破旧的短毛皮袄。
那皮袄据说是用狼皮缝制的,毛色斑驳杂乱,一看就知道是东拼西凑缝补起来的。这件狼皮袄子可真是派上了大用场,白天当衣裳穿在身上,晚上当被子盖在身上,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可就是里面的虱子实在太多了,那些虱子藏在皮袄的毛缝里,密密麻麻的,用手根本捉不干净。更可怕的是这些虱子繁殖得特别快,老人们常说,这些虱子三天就能生一窝,没几天就能繁衍出重重孙儿来,简直比野草长得还快。
我奶奶是个有智慧的老人,她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等到三九严寒,天冷到滴水成冰的时候,就让我睡在草毡子里,把那件破皮袄拿到屋外,特意把皮面朝外挂在屋檐下冻着。
这个法子果然管用,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那些虱子全都被冻死在毛尖上了。用扫帚轻轻一扫,地上就落满了白花花的虱子尸体,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要是让胆子小的人看见,准得吓一大跳。
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开春之后跳蚤又开始作祟了。村里的老人们常说,等到麦子扬花的时候,这些跳蚤就开始活跃了。
这些跳蚤虽然个头小得可怜,却能跳起半米高,跑起来快得像阵风。被它们咬上一口,皮肤上立刻就会鼓起一个大包,又红又肿,痒得钻心,好几天都消不下去,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到了夏天就更难熬了,蚊子和臭虫一起出来捣乱。
特别是那些臭虫,把床板的缝隙都挤得满满的,白天黑夜都不消停,搅得人不得安宁。每到入伏天,家家户户都会把床搬到太阳底下暴晒。
正午一两点钟,太阳最毒的时候,把床板往下一磕,那些臭虫就像下雨似的往下掉,红彤彤的一片,活像剥下来的高粱皮。只有经过这样彻底的暴晒,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
想想我们的祖祖辈辈,也许千百年来,人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李队长向彭北秋汇报,审了半开,就审出一虱子。
审了个寂寞。
***
王兴发的一个线人,就叫虱子。
这线人外号虽不雅,却是个极机灵的人物。他本名早已被人遗忘,只因身上总似藏着无数秘密,又神出鬼没如虱子般难以捉摸,便得了这么个绰号。
王兴发派他去苏区附近打探消息,这虱子也确实有些本事,时常能带回些有用的情报。此次听闻王兴发提及从苏区逃出来的青年农民之事,他便主动凑上前来,想要说说自己的见闻。
“王头儿,我跟您说,那苏区如今可热闹着呢。土改之后,农民们分了地,分了物件,一个个都乐开了花。可也有那地主老财,心里头不痛快,暗地里使些坏点子。”
虱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自己就置身于那苏区之中。
王兴发问道:“哦?他们使了什么坏点子?”
虱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啊,有些地主老财不甘心就这么把地和物件分出去,便暗中勾结一些势力,想要搞些破坏活动。他们还在村里头散布一些谣言,说土改之后日子不会好过,想要动摇农民们的信心。”
王兴发听了,心中暗自主点头。
这苏区的土改对于革命来说至关重要,若是被这些地主老财破坏了,那可就有看头了。
他沉思片刻,对虱子说道:“你继续去打探,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动作。一有消息,立刻回来报告。”
虱子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王兴发又叫住他,说道:“你小心些,别被那些人发现了。若是有什么危险,立刻撤回来,不可恋战。”
虱子应了一声,便消失了。
***
王兴发和李队长向彭北秋、陈泊林汇报了苏区的情报成果,彭、陈两人均内心不以为然。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彭北秋让达夫整理一下,上报总部。
彭北秋并没有正式任命达夫为他的秘书,只是让他帮着整理文件、写他的讲稿之类的。
他对达夫并不完全放心。因为达夫一是共党投诚人员,二是有赤化激进倾向。
所以,关键的情报资源,他并不让达夫知晓。包括他的去向、行程。而这些本应当由秘书安排的。
但达夫的文章,确实写的好。
彭北秋欣赏这一点。
他时时关注江西的情况,他也在关注杨永泰这个人,这个人在内部斗争中主张“削藩”,针对不同的地方实力派有不同打法,对冯玉祥用经济瓦解,对阎锡山用政治合纵,对李宗仁直接军事打压,对张学良则走外交牵制的路线。
他向蒋呈递了一份\"万言书\",陈述了自己对于\"剿共\"的意见:
“吾随先生出师,细观江西诸地,渐觉共党不足为虑。所难之点为共党与'匪区'民众结为一家,两者合手,实为一严重问题。民众与共党合为一家,在于吾地方官吏风气日下,致使民众为共党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