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七、铜钮扣
老唐从抽屉取出一枚生锈的铜钮扣,轻轻摩挲:“我信的不是他,是这枚扣子。”
“这是什么?”
“一个信物。”
老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来上海吗?”
“因为我早就怀疑你了。”
抽屉中忽然飞起一条蛇,一条巨毒的小蛇,闪电般地飞向老唐,几乎同一瞬间,阿杰已经飞身而起,手中的刀切向老唐。
阿杰是大使馆最能打的。
老唐反应极快,身体猛地一侧,藏在袖口的刀片一晃,刀片无比锋利,出手准狠,毒蛇的头立刻与身体分开了。
阿杰的刀到了。
阿杰趁老唐对付毒蛇之际,已欺身近前,刀光一闪,直刺老唐咽喉。
老唐来不及躲避。
阳台对着大海。阳台上忽然闪现一个人影,随着人影,飞进来一把斧头。
斧头直接飞到阿杰头上。
头裂,身死。
王礁对倒下的阿杰说:“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话太多了。”
***
码头上,人群熙攘。
彭北秋戴着顶旧毡帽,穿着件洗得泛白的长衫,他的眼神却在人群中快速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迹象。
他带着刘琴婷。
上海区的人倾巢出动。陈泊林带队,所有的出入口,都布置了人手。
他要做到万无一失。
***
王礁对老唐说:“我只送你到下船,下船之后,就是你们的事了。”
“谢谢你。”
王礁收回了铜钮扣:“你要谢,就谢它的主人吧。”
***
船缓缓靠岸,人群开始涌动。
老唐神色平静地随着人流下了船。此时,在码头的各处,一双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
彭北秋上船来接他。他带着几个人,每人用一把黑伞挡住视线。遮住老唐的身子。
这是防止远处有狙击手。
尽管远处的高楼上,李队长早早就带人进行了清理,但是,彭北秋的安排也是必要的。
不能有任何疏忽。
外交部来了两名随员,和刘琴婷一起在船下迎接。
刘琴婷的衣服上少了一颗铜钮扣。
老唐看到了。
轿车开到了码头边,老唐一下船,简单握过手,立刻护送上车。几辆车一辆接一辆驶出码头。
彭北秋、刘琴婷和老唐坐一辆车。
彭北秋坐司机旁边,刘琴婷和老唐坐后面。两人很久不见,都有些激动,在后座搂抱在一起。
彭北秋压低声音说:“老领导,码头上有日本人的眼线。”
老唐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她没来吗?”
彭北秋清楚他说的那个她,是沈培,他故意回头看了一下刘琴婷,笑而不语。
老唐没有说话。
一会儿,后面已经是香香软软哼哼唧唧的。
彭北秋将目光警惕地望向车外。车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车旁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几人都震得跳了起来。
随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司机第一个头部中枪,车停了下来,开始燃烧,彭北秋打开车门,迅速滚下车,利用车身作掩护。
他迅速打开后车门,将老唐和刘琴婷拖了下来。
他掏出手枪,朝枪声来源处射击,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上海区的特工们也从其他车辆陆续下车,各自寻找掩体进行反击。
敌人的火力很猛,子弹如雨点般打在车身上。彭北秋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他发现敌人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必须想办法突围。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巷,或许可以从那里突围出去。他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往小巷方向转移。
大家心领神会,在陈泊林的掩护下,彭北秋带着老唐、刘琴婷交替着向小巷冲去。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小巷时,一名敌人从侧面冲了出来,举枪对准了老唐。彭北秋眼疾手快,一枪将敌人击毙。
众人终于冲进了小巷,摆脱了敌人的直接追击。
这时,一辆车驶过来,停在巷口,车上是王兴发,他大喊:“快上车。”
彭北秋将老唐、刘琴婷推进车,王兴发立刻发动车,在陈泊林等人的掩护下,车子急速离去。
一路上,车开的快而稳,终于平平安安地将老唐送到了外交部上海驻地。
上海有不少国外的领事馆,所以,外交部在上海的人员比较多。安保人员也比较多。
上海区特工们负责外围,驻地由外交部所属安保人员警戒。
外交部人员就在驻地举行了一个欢迎晚宴,给老唐压惊。席开两桌,简单而隆重。
“唐先生,南京一别多年,您不记得我了?”有人过来打招呼,声音低沉冷峻,
老唐瞳孔骤缩。
竟是当年雨花台刑场前失踪的副官陈然。三年前,他替自己挡下三枪,尸首无存,如今却如幽灵重现。
“那晚我未死。”陈然低语:“但比死更难熬。”
陈然是三年前在南京失踪的军情科联络员,代号“白鹭”。
他现在是驻地的安保头目。
他将烟夹在指间,轻声道:“唐副处长,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脚步重得像巡夜更夫。”
他的目光平静,却藏着不容回避的锋利。
席间,老唐要去洗手间,彭北秋跟了上去。洗手的时候,彭北秋感觉不对劲。
陈然也跟了进来,举枪对准了老唐。
老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三年前你逃过一劫,今日终归要还。”
陈然声音低沉,枪口在镜面中映出两个对峙的身影,水珠从指尖滴落,如同当年雨夜未流尽的血。
老唐缓缓闭眼,镜中浮现出那年巷口蜷缩的少年,以及自己转身离去的背影。
命运的回声从未消散,只是此刻终于落地。
彭北秋猛然扑了过去,挡在了老唐身前,枪响,是两枪,陈然的一枪击中了彭北秋的胸膛,陈然身后的一枪击中了他的后脑。
刘琴婷握着枪,静静地站在陈然身后。
彭北秋倒了下去。
血在瓷砖上蔓延,彭北秋的呼吸微弱却执着。
陈然缓缓倒下,镜面裂痕分割了他的面容,也割裂了三年的执念。水滴持续坠落,混着血迹蜿蜒成河,映出三人交叠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