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七个时辰吗?怎么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何管家嘀咕了一声,不过到底还是准备改改。
招工还是就近的比较便宜,若是人都跑光了,他还得去别处招人来开荒。
这样路上一耽搁,能干活的时间就更少了。
想到这里,何管家清了清嗓子道:
“那便改为辰时初上工,酉时末下工,如何啊?”
“一天六个时辰,也很多啊!”
“是啊!这也没差多少啊!”
“给多少时间吃饭呐?”
“是啊!吃饭给多少时间啊?”
......
“中午给两刻钟的时间吃饭!”
“爱干就干,不干拉倒,若是再不满足,日后就别上山了!”
见他们还不知足,何管家有些厌烦。
这些人真是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就连他们脚下踩着的,都是何家的地。
若是没有何家,他们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哪里来的脸抱怨何家?
考虑到后面还要上山采摘和砍柴,虽有一肚子怨言,大伙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了!愿意留下的,就跟着管事们上山吧!
若是不愿留下,那就请便吧。
但是以后想再上山,可就难了!”
何管家挥了挥手,便让人把自己抬下山了。
他还要回府帮老夫人理事呢,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他们胡扯。
何家是传了几代的世家,而宁家不过是暴发户而已。
若不是宁国公在战场上立功,封了侯爵。
宁家姑娘怕是给东家提鞋都不配。
虽然在外人眼里,何家一介商贾能娶到国公爷的妹妹,属实是高攀了。
但是何家人自己可不这么认为,特别是何老夫人,一直觉得宁氏配不上她儿子。
毕竟她的良翰可是何家的家主,而宁氏不过是一介庶女,甚至不是宁国公一母同胞的妹妹。
因此,宁氏进门的时候,没少被婆婆磋磨。
首当其冲的,便是管家权。
按理来说,宁氏是宗妇,进门后就该管家理事了。
但是管家权一直被婆婆把持着,她这个当家主母当得有名无实。
就连生下孩子后,何老夫人也想抱去自己养。
若不是宁氏还有几分脾气和手段,怕是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至此,这对婆媳间的矛盾算是结下了。
后面宁国公拿下侯城,成了事实上的皇帝。
眼看着宁家已经起来了,迫于形势,何老夫人才不情不愿的把管家权分了一些出来。
宁氏也没惯着她,直接提拔了一个二管家料理家中的事务。
倒是何才英这个大管家,有了几分被架空的意味,所以才被何老夫人派来管理辉山的事务了。
不然作为何府的大管家,他也不用每次都亲自过来。
如今宁国公病重,宁氏已经长住宁家侍疾了。
老夫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夺回管家权呢。
他可不能缺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手底下的人替代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帮小崽子的狼子野心。
特别是被伤了腿后,何才英时刻担忧自己被替换下去。
好在老夫人是个念旧情的,倒是还一直让他在大管家的位置上待着。
“快些!快回去!”
“怎么磨磨唧唧的?”
“ 你们这些人是没吃饭吗?”
何管家催促着几个家丁,又火急火燎的回去了。
......
何管家再次上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了。
那时候,杜若正带着明珠和姜格他们包饺子。
“何管家有何贵干呐?”
看着躺在木板上,却硬要装出一副居高临下的何管家,杜若总想发笑。
“即日起,你们杜家的人不准踏上何家的土地,也就是说你们不准踩着何家的地!”
“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何管家得意洋洋的看向杜若等人。
“杜姐?”
陈大夯有些着急的看向杜若。
这也太过分了!
只在三十亩地内活动,连山上都去不了。
好在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杜若让人院子里打了一口水井,不然喝水都成问题。
这年头,打一口井着实不便宜。
村里人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是不舍得花的,宁愿去河边挑水洗衣服。
也只有杜若舍得花这个钱了。
“知道了!还有事吗?”
杜若挑了挑眉,有些无所谓的说。
他说不让就不让?
难道何家还能十二个时辰守着不成?
如今还没有监控呢。
再说了,就算守着又怎样,能守得住吗?
就是一棍子敲晕的事情。
这么宽阔的土地,山上这么多地方,能守得住才有鬼了。
除非何家能派人把这三十亩地都团团围起来,时时刻刻都盯着。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本管家再说一遍,日后你们杜家的人,不许踏上何家的地半步!”
以为杜若没听清楚,何管家又强调了一遍。
他不信会有人无动于衷!
“我听到了啊!我耳朵又没聋。”
“既然没别的事,那你们就滚吧!”
“对了,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何家人也别想踏上我家的地!”
“墩子、大夯,你们送何管家出去吧!
记住了!咱们可不能踏上何家的地。
所以到边缘的时候,就直接扔到何家的地里去!”
杜若说着,冲石墩子和陈大夯摆了摆手,示意把人抬走。
既然他们做了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了。
“得嘞!”
石墩子和陈大夯对视一眼,不由分说的抬起和管家往外走。
他们毕竟是战场上见过血的士兵,不是何家这些家丁能比的。
更别说石墩子还是个大力士,就算抬着木板子,也能一脚一个家丁。
一行人踢踢打打,终于走出杜若家门前。
走到田地边的时候,两人直接把何管家给抛了出去。
......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何家派村里人来监督,你们低调些便是了。”
“若是要上山,就找个偏僻的地方上山,不要走大路,咱们抄小路。”
“若是真被抓住了,也不用慌,咱们打回去便是了!”
“就算何家秋后算账,咱们死不承认便是了,只要别把人打死就行!”
谁又能证明是他们打的呢?
这年头可没有指纹、毛发检验。
“也不用怕他们,除非何家滥用官府的权力,不然是奈何不了咱们的!”
等石墩子和陈大行回来后,杜若交代大伙道。
听见这话,众人的心里顿时暖暖的。
杜若这是真把他们当亲人看的。
纷纷拱手道:“俺们知道了,杜姐大义!”
“行了,咱们也不说那些虚的,今晚上就吃饺子!”
杜若一锤定音道。
一场大雪过后,山上的动物都快死绝了,少有动物活动的痕迹。
最近倒是有了田鼠的踪迹,前些天姜格他们还抓了几只老鼠回来。
但是杜若不想吃,也没让明珠吃。
别说肉菜了,就连空间里当零食吃的牛肉干和马肉干,都没吃完呢,没必要去吃老鼠肉。
当然,她也不会阻止姜格他们吃,毕竟如今想要补充一点肉类不容易。
这也是姜格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再说了,也是现在有粮食才能这么挑剔。
若是没吃的了,别说老鼠肉,就是老鼠皮都得吃。
倒是河里的鱼没死绝,抓到了一些鱼回来。
鱼肉片下来剁碎,也能包饺子,所以他们饺子馅料还挺丰富。
有荠菜鱼肉馅的、有腌黄瓜馅的、有酸菜馅的、还有腊肉芹菜馅的。
这个腊肉,是杜若特意贡献了一条出来过年的。
姜格他们很有分寸,从不往地窖里去,每次拿东西都是杜若和明珠自己去拿的。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地窖里有什么东西。
见杜若从地窖里拿了一条腊肉出来,倒也没有多惊讶。
因为有姜格他们在,今年的年夜饭倒是没有去年丰富了,但是绝对比村里人吃得好了。
毕竟村里人还在啃野菜呢,最多加一点晒干的香菇。
东北气候寒冷,很多富含淀粉的食物,例如葛根、山药,都比较少。
反正辉山一带,杜若没见过它们的踪迹。
何家的地也开出来了,最近山上都是浓烟滚滚,都是在焚烧细小的树枝。
远远望去,像是整座山都着了似的。
这样不仅可以杀死土壤中存在的虫卵,而且得到的草木灰还能肥地。
“杜姐,这个天也太不正常了!咱们的粮食啥时候下地啊?”
眼看着大年初五都过去了,这气候没有变冷不说,甚至还更暖和了,姜格忍不住跑来问道。
“明天吧,明天咱们就把麦种撒到地里!”
杜若思衬了一会,毫不犹豫的说。
这时候的小麦都是直播,就是直接把麦种洒进地里,等着它长出来,并没有育苗的习惯。
因为小麦的根系浅,移栽容易损伤根系,并不适合育苗。
而且东北春夏短暂,若是育苗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
“杜姐,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咱们兄弟几个能不能下午就去把种子洒了?”
“也行!”
杜若点了点头。
她今年就不准备种粗粮了,三十亩地,二十亩都用来种小麦。
剩下的是十亩地,全部用来种蔬菜。
就在杜家开始洒麦种的时候,何家的春耕也开始了。
何管家带着粮种过来,通知那些租赁何家田地的人来领种子。
为了防止村民们偷吃种粮,而出现没粮下地的情况。
秋收之后,这些种粮是需要还给何家的。
相当于是借来的,若是以后还不上,就得用东西来抵。
也就是说,除了交高昂的地租,村民们在耕地之前,就先欠下了一笔债务。
可是村民们没有自己的土地,那就只能租何家的地耕种。
如同自负盈亏和生死的农奴,半点不由人。
......
“杜家人就没越界一点?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那三十亩地上?”
何管家狐疑的看着村里的两个汉子,一脸不信。
不说别的,难道他们柴都不用砍啦?
田地里还能长出柴火来不成?
“这......咱们盯了许久,确实没有看见杜家人走出来过!”
阿贵和阿福兄弟俩对视一眼。
他们确实没有看见杜家人走出来过啊!
至于杜家人有没有偷偷摸摸的上山,那他们哪知道啊!
毕竟杜家的地,他们也不能去,更不可能跑去人家门口盯着。
也不知道杜家人每天都在干什么。
“啪!”
何管家抬起右手,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扇在阿贵的脸上。
“杜家人难道个个都成仙了,不用烧火做饭不成?”
“想蒙我?你们还嫩了点!”
说着,又一巴掌扇在阿福的脸上。
若是从前,何管家肯定是用脚踢人的。
如今没腿了,倒是温柔了许多。
“少给我打马虎眼!何家养着你们,不是让你偷懒的!”
“若是你们兄弟俩干不好这事,我就只能另外找人了!”
何管家甩了甩有些疼痛的右手,不耐烦的说。
“冤枉啊!”
“大管家冤枉啊!咱们兄弟俩一直尽职尽责,从没偷懒过啊!”
“是啊!杜家早早的买了柴火、木炭,根本不用出来砍柴的啊!”
“是啊!杜家短时间根本不缺柴火的。”
“就连水井,杜家的院子里也有,他们根本不用出来的啊!”
“咱们兄弟盯了这么久,就没见他们出来过!”
“咱们实冤枉啊!”
......
说着,两人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守夜盯梢的不易。
他们饿着肚子,不分白天黑夜的盯梢,那能不辛苦吗?
虽然更多时候是在田埂上睡着了。
可谁规定盯梢就不能睡觉的?
他们又不是铁打的,何家给的工钱又那么低,打个盹又咋了?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一点野菜饼子,还要他们拼命不成?
“行了!别说了,我都知晓了!”
“一个个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们这辈子也就只配盯梢了!”
何管家冷哼一声,还是带着人走了。
他得回去想个办法去!
一想起那么多,那么肥沃的土地都是杜家的,他这心里就难受。
当初杜若还他丢了那么大的脸,这笔帐他还没讨回来呢!
而且何管家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确实嫉妒了!
凭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在何家当牛做马。
她一介妇人,还带着孩子,还能活得这么好!
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