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那抹嫩绿的新芽与饱满的花苞,在冬日室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如此突兀而…神异。它无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乐建国内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幻觉?不,不可能四个人同时产生幻觉!这小子…他到底做了什么?难道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真的存在?!)** 这位习惯了用钢铁洪流和绝对意志解决问题的将军,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时,感到了某种超出认知范畴的茫然与警惕。他看向方朝阳的眼神,怒意未消,却已混杂了难以置信的审视。
(苏晴内心: 超出常理…违背自然规律…这绝不是普通的道家养生术!文静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种能力…如果为敌…不,如果能为我们所用…)** 政客的思维让她迅速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开始本能地权衡利弊,目光在方朝阳和那盆君子兰之间逡巡,锐利依旧,却多了几分深沉的算计。
(外公内心: 妙啊!枯木逢春,一念花开!这…这莫非就是古籍中记载的‘点灵术’?还是某种更高深的生机造化之功?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文静这丫头,眼光…怕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毒辣!)** 学者的好奇与对未知领域的敬畏,暂时压倒了对婚约的执着,他看着方朝阳,眼神火热,如同发现了一座前所未有的宝藏。
(外婆内心: 这…这不符合植物生理学!没有任何激素或技术能瞬间达成这种效果…是能量场?生物电?还是…另一种维度的生命干预?)** 顶尖科学家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冲击,她看着方朝阳,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活着的、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终极谜题。
乐文静也惊呆了。她知道方朝阳厉害,能召唤雷霆,能沟通星辰,能斩杀邪魔,但她从未想过,他还能如此…“创造”生命,在这肃穆压抑的客厅里,上演如此温柔而霸道的一幕。她看着方朝阳平静的侧脸,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安全感取代。
方朝阳轻轻拍了拍乐文静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乐建国,语气依旧平和:“乐叔叔,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的道理。有些力量,存在于书本之外,却在天地之间。”
他没有解释那盆花,也没有炫耀自己的能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这种态度,反而更显高深莫测。
乐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久居上位,深知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也深知有些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缓缓坐回沙发,气势依旧迫人,但之前的滔天怒意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
“你…”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朝阳,太平道当代传人,文静的…男朋友。”方朝阳的回答简单直接,再次强调了身份。
苏晴此时也整理好了情绪,她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借此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再放下时,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从容,只是眼神深处的探究更加浓郁。
“方先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她缓缓说道,“不过,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更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文静和一一的婚约,牵涉到我们两家多年的情谊和…许多人的期望。即便你们…情谊深厚,”她斟酌着用词,避开了“夫妻之实”这个让她心头火起的说法,“也需要给长辈们一些时间,也需要…妥善处理与李家的关系。”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承认了方朝阳展示出的“非常”之处,暂时搁置了直接的冲突,又将问题的焦点引向了更庞大、更复杂的李家。这是一种政治手腕,将难题抛回,也为自己争取了缓冲和观察的时间。
乐文静听出了母亲话语中的松动,心中顿时一喜,连忙道:“妈,我和朝阳是认真的!只要你们不逼我嫁给一一哥,怎么都行!”
“胡闹!”乐建国低喝一声,但语气已不似刚才那般暴怒,“李家那边,总要有个交代!”他揉了揉眉心,显露出一丝疲惫。一边是可能拥有匪夷所思能力的女儿“男朋友”,一边是势力盘根错节、绝不可轻易得罪的世交李家,这局面,比他指挥一场大型军演还要棘手。
就在这时,方朝阳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乐叔叔,苏阿姨,此事因我二人而起,自然不会让长辈独自面对。若有需要,我愿亲自向李家说明。”
(方朝阳内心: 李家…李一一…看来,这世俗的纠葛,比幽冥鬼王也简单不了多少。不过,既然文静选择了我,这些,便是我该承担的。)**
他这番话,主动揽责,姿态放得低,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担当。
乐建国和苏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明之色。这个年轻人,沉稳得不像话,能力诡异莫测,态度不卑不亢,偏偏又对文静明显维护。一时间,竟让他们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外公忽然笑了笑,打破了有些僵持的气氛:“好了好了,孩子们的事情,急也急不来。小方第一次上门,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文静,带你这位…朋友,去偏厅休息一下,吃点水果。我们…再商量商量。”
这显然是下了逐客令,也需要内部统一一下意见。
乐文静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方朝阳的手,低声道:“走,我带你去偏厅。”
方朝阳对着几位长辈微微颔首,便随着乐文静离开了这气氛压抑的客厅。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乐建国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妻子:“爸,晴儿,你们怎么看?”
外公目光炯炯:“此子,绝非寻常!他刚才那手,近乎神通!文静若能得他真心相护,未必是坏事。只是…李家那边,确实麻烦。”
苏晴揉了揉太阳穴,冷静分析:“能力是真,但来历不明,目的不明。他对文静的感情,也需要时间观察。至于李家…李老爷子亲自开的口,绝无轻易收回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一一那孩子,为什么会突然…‘不方便’?这里面,恐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乐建国沉默片刻,最终沉声道:“先查!查这个方朝阳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同时…想办法联系上李一一,我要亲自问他,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而在偏厅,乐文静关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靠在门板上,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刚才我爸那眼神,我以为他要掏枪毙了你…”
方朝阳看着她后怕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森严的院落景致。“无妨。”他顿了顿,回头看她,“只是,你那个‘夫妻之实’的说法,日后怕是难以收场。”
乐文静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那不然怎么办嘛!不说狠一点,他们根本不会当回事!反正…反正我认定你了!”她说最后一句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少女的羞涩与坚定。
方朝阳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烁却勇敢的眼神,心中微软。他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他低声道,“我会处理好。”
他的承诺很简单,却让乐文静瞬间安心。她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镇定的温度,以及那盆奇迹般绽放的君子兰所带来的余韵,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男人,或许真的能帮她,在这看似牢不可破的世家藩篱中,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只是,他们都明白,乐家这一关,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间歇。那个隐藏在迷雾之后,代表着更强大世俗力量与未知变数的李家,以及那个态度暧昧、行踪成谜的李一一,才是真正需要面对的惊涛骇浪。
夜色,悄然笼罩了这座深宅大院,也将更多的秘密与谋划,掩藏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