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伟!
他怎么会出现在深圳?还如此精准地找到刚刚经历股市惊魂的自己?
林磊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震惊和警惕让他僵在原地,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
“放心,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周宏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上车谈。关于‘财富投资’,还有……你想知道的事。”
财富投资?周宏伟也知道?林磊的瞳孔猛地收缩。难道那个阴魂不散的投资公司,和周宏伟有关?还是……他也被卷了进来?
犹豫只在刹那。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林磊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昂贵的气息,与车外喧嚣的街景仿佛两个世界。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周宏伟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股市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尤其是深圳这几支本地股,盘子小,好操控,是某些人最喜欢的‘提款机’。”
林磊沉默着,等待下文。
“‘财富投资’只是个白手套。背后是几个江浙过来的游资,手段狠,吃相难看。专门盯着那些突然重仓小盘股、又没什么背景的散户,要么逼你交出账户替他们接盘,要么就直接做局把你埋了。”周宏伟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看了林磊一眼,“你这次运气好,跑得快。”
“他们怎么找到我的?”林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周宏伟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你以为你躲到深圳就安全了?从你踏进证券交易所开户的那一刻起,在某些人眼里,你就和透明的一样。你的账户信息、持仓情况,想查,总有办法查到。更何况……有人特意打了招呼,‘关照’你。”
有人打了招呼!果然!
“是谁?赵建国背后的人?”林磊追问,心跳加速。
周宏伟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赵建国?他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卒子,早就废了。真正麻烦的,是下棋的人。你掀翻了棋盘一角,虽然没伤到根本,但已经碍了他们的眼。让你离开清江,是警告。你不听,还想在深圳另起炉灶,甚至碰了不该碰的蛋糕(指隆盛地产),那就别怪人家下狠手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小子,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拿了钱,闭上嘴,安安分分过日子。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非要撞得头破血流?”
林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因为我不想一辈子提心吊胆,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我只想和我妈堂堂正正地过日子!”
周宏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像是嘲笑他的天真,又像是自嘲:“堂堂正正?呵……谈何容易。”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看在……看在那位老先生的面上,我再多嘴一句。深圳这地方,龙蛇混杂,机会多,盯着机会的饿狼更多。你想赚钱,可以,但别老扎眼,别碰那些有主的东西。老老实实做你的技术、搞你的营销,赚点安稳钱,没人会刻意针对你。至于股市……短期内别再碰了,尤其是本地小盘股。”
那位老先生?是指残爷?周宏伟果然是看残爷的面子才来提醒自己?
“您知道残爷在哪吗?”林磊急忙问。
周宏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平静:“不该问的别问。他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他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周宏伟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公司职位,“以后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商业’上的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算是……还那位老先生一个人情。但也仅限一次。”
车子停下。林磊捏着那张冰冷的名片,下了车。黑色奔驰无声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林磊的心情无比复杂。周宏伟的突然出现和警告,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测——危险从未远离,甚至因为他股市上的获利而升级了。对手的能量远超想象,能够轻易调动游资做局猎杀他。
但周宏伟的话里也透露出一些信息:对方似乎暂时不想要他的命,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敲打和威慑,逼他安分守己。而残爷,虽然不知所踪,但其影响力似乎仍在暗中起着某种保护作用。
还有这张名片……一次求助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这是关键时刻的保命符,不能轻易动用。
经过这次股市惊魂和周宏伟的警告,林磊彻底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必须蛰伏,必须低调。快速暴富的幻想被现实击碎,脚踏实地才是正道。
他不再惦记股市的风云变幻,将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到他的“营销解决方案”业务上。他更加注重合规性,注册了一个小小的咨询工作室(借用了一个本地朋友的身份证,并给了对方一点好处费),虽然简陋,但至少有了个正式名头。
他不再局限于房地产中介,而是将目标客户拓展到教育培训、餐饮连锁、小型培训机构等更需要精准引流的中小企业。他精心打磨方案,注重效果和数据反馈,口碑慢慢积累起来。
虽然单子都不大,服务费几千到一两万不等,但胜在稳定,且干净。收入足以支撑他和母亲在深圳的生活,甚至能略有结余。
他租了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虽然还是在城中村,但至少宽敞明亮了些。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和楼下的邻居聊聊天。
日子仿佛终于走上了平稳的轨道。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他刚和一个开连锁奶茶店的老板谈完推广方案,回到办公室(其实就是租的房子里隔出的小工作间),就听到楼下传来母亲和人争执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连忙冲下楼。
只见几个穿着流里流气、戴着施工安全帽的男人,正围着母亲,指着楼道外墙几个歪歪扭扭的“拆”字,唾沫横飞:
“老太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片区要旧改!要拆迁了!赶紧搬走!别挡着施工!” “就是!签了补偿协议赶紧走人!不然到时候强拆,一分钱都拿不到!”
母亲被他们逼得步步后退,脸色发白,却仍坚持着:“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文件?房东没跟我说要拆迁啊!”
“房东算个屁!我们是拆迁办的!文件?这就是文件!”一个为首的男人嚣张地拍了拍墙上的“拆”字,“赶紧的,别磨蹭!下星期我们就来拆楼了!”
林磊怒火中烧,一步上前将母亲护在身后,冷眼看着那几个人:“拆迁办?我看不像。工作证拿出来看看?拆迁公告和补偿标准公示在哪里?谁给你们的权力强拆?”
那几人被林磊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一怔,显然没料到会碰到个懂行的。
为首的男人恼羞成怒,指着林磊的鼻子:“小子,你谁啊?少多管闲事!告诉你,这楼拆定了!识相的就赶紧搬,不然……”
“不然怎么样?”林磊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区住建局和街道办核实。如果是真的,我们按程序走。如果是假的……”他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我就报警告你们寻衅滋事,诈骗恐吓!”
那几人脸色顿时变了,眼神闪烁,明显心虚。
“妈的……算你狠!”为首的男人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说完,几人灰溜溜地快步走了。
母亲吓得浑身发抖,抓住林磊的胳膊:“小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要被拆了吗?”
林磊看着墙上那几个粗糙的“拆”字,又看了看那几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
旧改拆迁?他之前完全没听到风声。而且流程也完全不对。更像是……有人故意捣乱,逼他们搬家?
是谁?隆盛地产的余孽?还是……清江那边的黑手,连他们躲在这里都不放过?
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预感笼罩了他。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接下来的几天,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工作室的合作打印店突然拒绝再为他服务,理由是“设备故障”。 好不容易谈好的一个客户,在签约前突然变卦,支支吾吾地说“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甚至晚上回家,会发现门锁被人用胶水堵住。
虽然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但恶心人、阻碍他发展的意图十分明显。
对方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不致命,却无休止地骚扰,不让他安稳做生意,不让他过平静日子。
林磊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他就像被困在一张粘稠的网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彻底摆脱。
这天晚上,他郁闷地一个人走在河边散心。bp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找了个公用电话回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却传来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磊子……救我……我是张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