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整，营地的火堆刚熄，灰烬还冒着淡淡的烟。陈稳站在工具箱前，手里拿着记录本，一页页翻过昨晚写好的计划。林悦已经把防水布包分发下去，每个袋子都缝得结实，边角加了藤条加固。
孙莉背起自己的包，试了试肩带，宽厚的垫层让她肩膀没那么紧。她抬头看了眼林悦，对方冲她点了下头。
“准备好了？”李娜走过来，手里提着医药袋，里面装满了新晒干的草药和几瓶清水。
“嗯。”孙莉应了一声，手摸了摸腰间的小刀。刀柄贴合掌心，不滑也不松。
赵刚扛着短斧从栅栏外回来，脸上有汗，衣服也湿了一片。“外围没异常，路我也踩实了。”他说，“可以出发。”
王强已经在高处岩石上等了一会儿。他穿着旧军靴，裤腿扎进靴筒，背上挂着新做的掘土铲。见人都到齐了，他跳下来，站到队伍前方。
陈稳合上本章，收进怀里。他环视一圈，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我们往湖泊区走。那里有水，有植物痕迹，可能是下一步落脚点。路上保持队形，听指挥，别乱跑。”
没人说话，但都点了点头。
林悦走到孙莉身边，低声说：“跟紧李娜，有问题立刻喊。”孙莉应了，手指仍握着刀柄。
队伍开始移动。王强在前开路，赵刚跟在他后面帮忙清理横生的藤蔓。地面逐渐变得潮湿，脚踩下去会陷进一层软泥里。树冠越聚越密，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几点光斑。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空气变得更重。呼吸时能感觉到湿气贴在脸上，衣服也开始发沉。
“这土不对。”林悦蹲下抓了一把黑泥，指缝间缓缓渗出水分，“吸水太强，底下肯定有地下水渗出。”
陈稳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树木排列不再杂乱，而是顺着地势朝一个方向倾斜。远处隐约传来轻微的风声，像是从开阔地带吹来的。
“离湖不远了。”他说。
王强用斧背敲了敲一棵树干，在上面划了个标记。树皮很厚，刻痕不太明显，但他还是多划了几道。
“前面林子更密。”他回头说，“再往前可能不好走。”
“继续。”陈稳说，“慢一点，但别停。”
孙莉走在中间，两边是李娜和赵刚。她一直盯着前方王强的背影，生怕掉队。脚下忽然一滑，她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才站稳。
“小心坑。”赵刚回头提醒，“刚才我差点摔进去。”
李娜拉了她一把：“靠边走，泥太软。”
林悦走在陈稳旁边，手里拿着一根探路棍。她时不时用棍尖戳一下地面，确认前方是否结实。有一次棍子直接陷进了半截，她立刻抬手示意停下。
“下面是空的。”她说，“可能是塌陷过的土层。”
陈稳走过去看，蹲下用手拨开表面的腐叶。下面果然有个小洞，边缘泥土松动，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顶开的。
他站起来，扫了一圈队员：“接下来三人一组，前后照应。王强、赵刚、李娜一组在前；我和林悦、孙莉在中间压阵。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命令传下去后，队伍重新编组。王强走在最前，赵刚紧跟其后，李娜在最后。他们之间相隔五步，视线始终能对上。
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原本还能看到树影晃动，现在连枝叶摆动都看不清了。只有脚步踩在湿泥上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突然，王强抬起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前方的树林到了尽头。穿过最后一排扭曲的矮树，视野一下子打开。一片灰白色的湿地铺展在眼前，地面覆盖着浅水和青苔，远处天边有一道微弱的反光，像是水面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那是湖？”赵刚低声问。
没人回答。
空气中没有风，也没有虫鸣。连树叶都不动。整个世界安静得像被按下了暂停。
陈稳慢慢走近边缘，蹲下查看地面。湿泥上有几道压痕，形状奇怪，前端宽，后端收窄，不像人脚踩出来的。边缘还有细小的划痕，像是某种东西拖行留下的。
他伸手碰了碰泥面，指尖传来凉意。
李娜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这地方不对。”她说，“太静了。鸟不叫，虫不动，连水都没有流动的声音。”
孙莉靠近她，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她的呼吸变快了，但没有说话。
林悦走到陈稳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这不是动物踩的。”她说，“你看这里——”她指着一处凹陷，“压力分布不均匀，像是多个支点同时落地。”
陈稳点头。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湿地对面的树线。那里的植被更加密集，树干颜色发黑，像是长期泡在水里。
“我们还没到湖边。”他说，“这只是边缘。”
“要不要绕？”赵刚问。
“不绕。”陈稳说，“我们来就是为了找答案。既然到了这里，就得往前走。”
他转身面对队伍：“接下来每一步都要慢。王强带队，保持间距。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停下。林悦负责观察地面，李娜注意空气质量变化，赵刚和孙莉随时准备支援。”
众人再次列队。
王强迈出第一步，踩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硬地上。石头微微下沉，但没裂。他招手，示意可以通行。
赵刚跟着上去，李娜扶着孙莉，三人依次通过。
陈稳和林悦走在最后。她手里依旧握着探路棍，眼睛盯着前方每个人的落脚点。
当他们的脚踏上第一块湿地石时，远处的水面又闪了一下。
这次更亮。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浮上来，又沉了下去。
陈稳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全队静止。
林悦立刻蹲下，用棍尖轻轻戳了戳脚边的青苔。下面的水很清，能看到底部沉积的黑色颗粒。她拨开一片苔藓，发现底下有一道细长的划痕，直通水下。
她抬头看向陈稳，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陈稳盯着那道痕迹，慢慢弯腰，伸手摸了摸边缘。泥土湿润，但质地特殊，带着一丝滑腻感，不像普通淤泥。
他收回手，看着指尖残留的痕迹。
这时，孙莉突然抓住李娜的手臂。
“你听……”她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有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风没有动。
树没有响。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们全都听见了——
一种极轻的摩擦声，像是硬物刮过石头，从湿地深处传来。
不是一次。
是连续的。
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