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维克多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带着火化后的达奇回到了多伦郡。
这次来除了安葬这位为自己工作了九年之久的老部下外，也是为了实际调查一下自己走后多伦郡的样子。
走下陆行舰，眼前略显破败的景象没有给他带来丝毫震惊，他早已预料到这里在自己离开后的结果。不过是一座被资本和时间遗忘的移动城市，曾经的繁荣早已随着他的离去化为泡影。
场上没有人认出他，这在维克多的预料之内。
“看来文森特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选择了利用我残留下的影响力。在协助振兴工业的同时，避免第二次大规模恐慌。”维克多如此想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他托人打听到的信息，达奇女儿莉莎的墓地位置。
维克多提着那个小巧的骨灰盒，沿着记忆中熟悉而陌生的小道缓缓前行。两侧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街道比以前更加冷清，路边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闭，门窗上贴着各种褪色的广告纸。
最终，他步行来到了曾经被自己炸毁的山楂巷。
如今，废墟已被清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小小的墓碑店，店面简陋却整洁，门头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史蒂芬石肆”几个字。
“这墓碑店居然正好开在了“镀金玫瑰”的原址上吗？真是碰巧。”
维克多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柜台后面，那个穿着黑色围裙的年轻人正坐在木椅上，手里拿着刻刀雕刻小石像。店内弥漫着淡淡的石粉味，墙边摆放着几块已经完工的墓碑，上面刻着不同的名字和日期。
“先生，需要订做墓碑？”
“嗯，为一位逝去的手下。”维克多一边说着，一边找位置坐下。
他将骨灰盒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店内的陈设，语气中没有太多情绪。
史蒂芬放下手里的石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石粉，走近柜台：“姓名？”
“达奇·格鲁尔”
“格鲁尔？”史蒂芬惊奇地叫出了声，手中正准备记录需求的笔顿在半空。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维克多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询问道：“怎么了，这个姓氏有什么问题吗？”
“额···没有问题。只是他去年在我这里定做了他女儿的墓碑，没想到他居然时隔一年就去世了。”
他顿了顿，低头翻开登记簿，找到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道，“看这儿，‘莉莎·格鲁尔’，是他亲自来订的。那天他看起来很憔悴，付了钱后就坐在那儿发呆，半天没说话。”
“嗯，这的确值得惋惜。”
说话间，史蒂芬从柜台后取出了一块新的石料：“请问您想要什么样式的？我们这里的材质虽然只有普通花岗岩，但雕刻的图案还是很多样的。”
“按照他对他女儿的要求来吧，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史蒂芬点了点头，低声道：“好的，我记得他要的是简洁的样式，边缘带点弧形花纹。这大概需要几分钟时间。”说完，他拿起刻刀，开始在石料上勾勒轮廓。
随后，一阵铁器与石料相碰的声音从桌上传出。
的目光锁定在了史蒂芬那娴熟无比的手法上，刻刀在石面上游走，每一刀都精准而流畅。这让他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高超的技艺刮目相看。
“你的雕刻技术的确很好。”维克多开口打破沉默，“冒昧问一下，你干这行多少年了？”
听到这话，史蒂芬手中正在雕琢的刻刀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节奏，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嘴里则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算下来，到下个月就有整整四年了，先生。我是在山楂巷重建后盘下的这店面，由于管线泄露和其他原因，这里的地租很低。”
随后史蒂芬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那位达奇先生之前也这么说过，就是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他一定给过你去攻读美术学院之类的建议。”维克多头也没抬，顺口说道。
“是的，先生。”
墓碑店内，沉默弥漫在石尘与昏暗的灯光之间。年轻的店主一言不发，手中的刻刀缓缓划过石碑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几分钟后，史蒂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需要墓志铭吗，先生？”
他拿起一块布，轻轻擦拭着刚雕好的石碑，上面已经勾勒出简洁的弧形花纹，和莉莎墓碑的样式如出一辙。
“嗯···”维克多思索了一会，随后缓缓说道，“你就写“一位合格的父亲，一位合格的丈夫，一位差点改写历史的人”吧。”
“好的，刻字的话很快就好。”他重新拿起刻刀，手法依旧娴熟而精准，刻刀在石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不出几分钟，墓志铭已然成型，字迹深浅适中，带着一种朴实的美感。史蒂芬吹去石粉，再次用布擦拭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石碑递到维克多面前。
维克多接过石碑，低头审视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他随后站起身，从西装内侧掏出钱包，在取出酬劳放进一个小包裹后，随口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史蒂芬，先生。”
“史蒂芬……”维克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扫过年轻人那双布满细小划痕的手，“你的雕刻技术的确高超，不要浪费了你的价值，史蒂芬。”
说罢，他把那个包裹留在桌面上，随后便出了门。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在店内回荡，最后归于寂静。
史蒂芬站在柜台后，看着维克多离去的背影，苦笑了两声。他原本以为维克多只是一位像达奇一样，是个会随口鼓励他去追梦的人。直到他拿起那个包裹。
“嗯？”史蒂芬掂了掂钱袋，感到了一丝不对。
他随即打开了包裹，赫然看见里面除了定做墓碑的报酬外，还有一张卡片，一张支票，和一封信。
史蒂芬连忙取出那张支票，随后看到了一个超脱他认知的数字。他连忙数了数后面的零，发现居然有六个。
“三，三百万维多利亚磅？”史蒂芬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连忙数了数后面的零，一遍又一遍确认，生怕自己看错了。
他咽了口唾沫，心跳加速，手中的支票微微抖动。这笔钱不仅超出了他雕刻一辈子墓碑所能赚到的总和，甚至足够他在多伦郡这样的自治郡买下一栋豪宅，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随后，只听得“啪嗒”一声轻响，那封信件掉在了桌子上。史蒂芬随即捡起，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是标准的维多利亚语，字迹工整而有力：
你的价值不该埋没在多伦郡漫天飞扬的石尘之中。达奇曾经瞧出了你所蕴含的天赋，而我亦是如此。这张名片和支票是我给予是你的门票，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社会实验。
你完全拥有自由支配这笔钱财的权利，你可以选择用这笔钱过上一生衣食无忧的平凡生活。或者肆意挥霍一番，让自己潇洒快活一阵子后，再重新回到最初的起点。
当然，你还能够将之用于投资理财，凭借自身的运气与积累的经验去博取丰厚的利益回报。总之，这笔钱随便你来尽情挥洒。
但是，你也可以去追逐你应得的那个璀璨未来，去维多利亚最负盛名的艺术学院深造学习。至于可能遇到的种种麻烦与阻碍，那张名片会为你打通一切障碍。
维克多·弗雷斯威尔
史蒂芬看向了那张印着烫金文字，在边缘镀金的黑色名片。上面除了维克多·弗雷斯威尔的名字以外，还印有与信纸上相同的印记，弗雷斯威尔财团的标志。
他看向窗外，枯叶在寒风中翻滚，多伦郡的破败景象映入眼帘，这片土地似乎在无声地催促他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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