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收回手,祭坛上的裂缝无声闭合,那颗青灰色的光点彻底消失。她后退两步,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
身后的废墟再没动静,七盏铜灯的幻象早已散去。她没回头,只是抬手摸了摸胸口,衣襟下的金线纹路还在发烫,但她已经学会不去理它。
“看够了吧?”她边走边低声说,“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签到完成。奖励:暖阳符一张。附赠吐槽:宿主站桩三分钟,建议申报遗迹打卡考勤。】
“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发呆?”
【拒绝。本系统职责包括监督宿主避免摸鱼过度。】
她翻了个白眼,推开最后一道断墙。外头天光微亮,晨风卷着灰扑在脸上。散修们等在出口处,有人坐着打盹,有人靠石堆闭目调息,听见响动纷纷抬头。
她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站直了。
没人说话,但眼神变了。以前看她是“那个能带路的小狐”,现在看的是“把首领打跑的人”。
“都活着?”她扫了一圈,“没少胳膊少腿吧?”
“全须全尾!”老张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牙,“还是靠你顶在前面。”
“那是。”她点点头,“我跑得最慢,当然垫后。”
一群人哄笑起来,紧绷几天的神经总算松了。
她抬手一挥,红绸在风里扬了一下,“走,回城。我要吃肉,要洗澡,要睡整张床——谁敢抢我被子,当场烧成炭。”
队伍动了起来,沿着来时的荒径往主域方向走。路上开始有人传消息,先是飞鸟衔符掠空而过,接着是灵讯纸鹤成群结队地往四面八方飞。
不到半天,坊市里就开始传:“赤衣狐影破邪阵,独战魔头不退身。”
她听说后差点呛住,“谁编的?我连他脸都没看清!”
“现在都说你斩了上古余孽。”阿青笑着递水,“还有人画了你的画像,在酒楼门口挂起来了。”
“画得帅吗?”
“九条尾巴,眼睛冒火,手里拎着脑袋。”
“……那不是我,那是年画。”
她没辟谣,反而让老张把缴获的“玄”字令牌拓了百份,一人发了几张,“拿去换酒,顺便说清楚——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功劳算集体的,酒钱也得集体喝回去。”
消息越传越远,名字越叫越响。有人开始称她“云梦战影”,也有人叫“焚心狐君”。她听着直摇头,“再叫这么中二,我就改名叫‘今天也要加油鸭’。”
进城那天,街道两边挤满了人。
不是迎接大能的那种跪拜礼,而是探头张望、指指点点、互相打听“哪个是她”。有小孩爬树,有老头拄拐挪位置,还有几个年轻修士站在屋顶,远远拍照留念——用的是留影玉简。
她走在中间,红衣依旧,眉间朱砂痣一闪一闪。有人想上前说话,又不敢,最后只憋出一句:“前辈威武!”
她摆摆手,“别叫前辈,我还没三十。”
“您看着年轻!”
“那是我皮好。”
进了别院,门刚关上,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求见狐君!”
“请教以弱胜强之法!”
“弟子愿执帚洒扫,只求听您讲道一日!”
她坐在堂上,听着下人汇报,一口茶喷了出来,“收徒?我才刚活明白自己怎么活下来的!”
当晚,她在庭院设席,不设高台,不分贵贱,谁来都能坐。
二十多张矮桌排开,酒菜管够。她坐在中央,一条尾巴随意搭在椅背上,其余八条收着,省得扫翻杯子。
“想问我怎么赢的?”她端起碗,“先说好,我不收徒弟,也不传秘法。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靠什么活到现在。”
底下安静下来。
“第一,别急着出风头。我能赢,是因为一开始谁都觉得我不行,包括我自己。”
“第二,打架前先观察。那家伙每次放大招前肩膀会抖,我看了三轮才敢动手。”
“第三,嘴不能怂。你越怕,别人越觉得你好拿捏。我骂他‘你这招式像老年康复操’,他当场气乱节奏——这比放火有用。”
众人哄笑。
她继续说:“我不是天才,没背景,运气还一般。我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苟得住、看得清、敢开口。”
有人举手:“那我们每天该做什么?”
她一笑,“每天早上醒来,对着镜子说三句话:我能行,我不慌,我能苟到决赛圈。”
全场爆笑。
“别笑。我说真的。”她放下碗,“你们缺的不是功法,是信心。觉得自己不行,出手就软;觉得自己牛,气势先压人一半。”
一个年轻仙人站起来,“可我们没有您那样的机缘……”
“我有签到系统吗?”她打断。
那人一愣,“您……有?”
“没有。”她耸肩,“但我要是有,也不会天天指望它。真正有用的,是我记得每一次被打趴下时,是怎么爬起来的。”
掌声突然响起,由稀疏到热烈,最后整个院子都在鼓掌。
她没起身还礼,只是低头喝了口汤。
第二天清晨,门外又排起长队。
这次不一样了。
有人手里拿着小本子,上面写着“今日目标:说三句我能行”。
有人戴了红绸布条,说是“学狐君风格”。
还有人直接在门口盘腿坐下,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慌,我不慌,我能苟……”
她推开窗,看见这一幕,愣了几秒,然后转身抓了件外套披上。
“系统。”
“干嘛。”
“今天签到了吗?”
【已完成。奖励:驱蚊香一支。附赠吐槽:宿主人气过高,建议开启防围堵模式。】
“我现在是网红狐了?”她嘀咕着下楼。
门口人群见到她,自动分开一条路。她走过时,不少人低头行礼,也有胆大的喊:“狐君早安!”
她挥挥手,“都让让,我要去买包子。”
街角早点摊前,她排队等着,身后跟着七八个不肯走的年轻人。
摊主哆嗦着手给她装包子,“您……您要几个?”
“四个,辣酱多放。”
“免……免费!”
“那不行。”她掏出灵石放下,“我再厉害,也不能白嫖。”
她咬了一口,热乎乎的肉馅烫了舌头。
她眯起眼,咽下去,边走边说:“日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话音未落,胸口那道金线忽然一跳。
她脚步顿住。
前方街巷的石板地上,一道极细的金色痕迹一闪而过,像被人用指尖划过水面,转瞬即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五指张开,掌心那枚系统留下的光点,正微微发烫。